焦土峽穀的煙塵尚未散儘,帶著硫磺與焦土混合的刺鼻氣味在空氣中翻湧。顧逸晨揮劍劈開一塊崩裂的岩石,紫焰雷光在他周身凝成半弧狀的護罩,劈啪作響的電流將撲麵而來的熱浪撕開一道缺口,露出後方林熙言專注的側臉。林熙言正凝聚精神力探查暗影巨獸的動向,額間滲出的細密汗珠順著下頜線滑落,砸在胸前的衣襟上,洇開一小片深色。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悶響——顧逸晨為了替他擋開飛濺的碎石,肩頭被劃出一道血口,暗色的血珠正順著雷煌劍的劍柄往下滴,在劍身上暈開一小片暗沉的痕跡,與跳動的紫焰形成詭異的呼應。
“你流血了。”林熙言的聲音陡然發緊,像被什麼東西攥住了喉嚨,不等顧逸晨反駁,治愈的柔光已如藤蔓般纏上那道傷口。他的指尖不經意擦過顧逸晨的肌膚,兩人都像被電流竄過似的一怔,那瞬間的觸感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林熙言指尖發麻,隨即又被暗影巨獸震耳欲聾的咆哮拉回現實。那咆哮裡混著岩石崩裂的脆響,在峽穀間層層回蕩,仿佛有無數頭凶獸在暗處嘶吼。
“這點傷算什麼。”顧逸晨喉結滾動了一下,反手握住林熙言凝聚精神利刃的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幾乎要灼穿他的衣袖,“集中精神,它要來了——等等,你的手在抖?”
林熙言確實在抖。不是因為怕,而是方才顧逸晨擋在他身前時,那道不算寬厚卻異常可靠的背影,讓他想起迷霧森林的雨夜,也是這樣的肩膀替他扛住了發狂的異獸,雨水混著血水流進對方的衣領,卻始終沒讓他沾到半點危險。他深吸一口氣,將湧到喉頭的滾燙咽下去,反手握緊顧逸晨的手,指腹抵著對方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握劍磨出的痕跡,此刻卻帶著令人安心的溫度:“一起。”
兩個字剛落地,暗影巨獸的巨爪已如烏雲壓頂般砸來,帶起的狂風卷著碎石,打在護罩上劈啪作響,像是有無數根針在紮刺。顧逸晨拽著他旋身避開,雷光與金光在交握的掌間炸開,竟比單獨施展時強盛了數倍,金色紋路順著兩人相握的手蔓延,在半空中織成一張細密的光網,將周圍的黑暗撕開一道裂口。落地的瞬間,林熙言的精神利刃精準刺入巨獸爪間的縫隙,而顧逸晨的雷網趁機纏上它的關節,紫金色的電流順著黑色皮毛竄動,發出烤肉般的滋滋聲,騰起一股焦臭的黑煙,與峽穀的塵土混在一起。
“原來我們的力量能這樣……”顧逸晨的聲音裡帶著驚喜,額角的碎發被汗水濡濕,貼在泛紅的皮膚上,眼神亮得驚人,像淬了火的星辰。林熙言望著他被雷光映亮的側臉,忽然覺得那些肆虐的黑暗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隻有眼前人的呼吸與自己的心跳在峽穀間共振,一聲比一聲清晰,敲打著彼此的耳膜。
暗影巨獸吃痛嘶吼,猛地甩動巨爪,帶起的勁風將岩壁刮下一層石屑,飛濺的碎石擦過林熙言的臉頰,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顧逸晨將林熙言往身後一護,自己卻被甩得撞在岩壁上,咳出一口血來,濺在胸前的衣襟上,像綻開一朵暗紅的花,在雷光中格外刺眼。林熙言瞳孔驟縮,血脈之力不受控製地爆發,金色的紋路爬滿他的臉頰,連帶著精神利刃都染上了熾烈的光芒:“顧逸晨!”
這聲呼喊裡的慌亂讓顧逸晨心頭一顫。他抹掉嘴角的血,咧嘴笑了笑,笑容裡帶著慣有的桀驁,卻又多了些彆的東西,像被風吹動的燭火,溫柔得不可思議:“叫魂呢?我還沒……”話沒說完,就被林熙言撲過來按住胸口。治愈的光芒如潮水般湧入他的經脈,帶著林熙言指尖的溫度,熨帖得讓他想閉眼輕歎,那些因撞擊而錯位的筋骨,竟在這暖意中緩緩歸位,連帶著喉頭的腥甜都淡了幾分。
“閉嘴,專心療傷。”林熙言的聲音還有些發顫,卻在觸及顧逸晨含笑的目光時,耳尖悄悄紅了,指尖的治愈光流都亂了半分,連帶著落在顧逸晨胸口的力道都輕了些。
而淩雲關的血色,正漫過防禦工事的第三道防線,將沙袋染成深褐,又順著溝壑彙成細小的溪流,蜿蜒著淌向城門,在門檻處積成一汪暗紅,倒映著被黑煙遮蔽的天空。
寧舒樂被戰士們拖到掩體後時,還在掙紮著要爬向蘇瓊宇的方向。他的肋骨斷了三根,每動一下都像有刀在胸腔裡攪,斷骨摩擦的鈍痛讓他眼前發黑,卻死死攥著從蘇瓊宇口袋裡掉落的半塊壓縮餅乾——那是今早出發前,他塞給表弟的乾糧,說打完這仗就帶他去吃鎮上最香的牛肉麵,加雙倍牛肉。當時蘇瓊宇還笑著推他,說表哥就知道騙他,眼裡的光卻亮得像星。碎石混著彈片紮進他的後背,血浸透了軍裝,與地上的泥濘黏成一片,可他眼裡隻有蘇瓊宇倒下的那片焦土,表弟最後望向他的眼神,像根針似的紮在他心上,帶著不甘與信賴。
“瓊宇……瓊宇還在那邊……”他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視線穿過硝煙,隻能看到蘇瓊宇倒地方向的塵土被血色浸透,漸漸凝成暗紅的硬塊,連風都吹不散那片沉重的顏色。張連長按住他的肩膀,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聲音比石頭還沉:“醫療隊在救他,你現在過去就是添亂!”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話音未落,一陣腥風掃過。寧舒樂眼睜睜看著一頭影豹叼起一個醫護兵的屍體,那身白色製服上還沾著蘇瓊宇的血——他認得那醫護兵,是個總愛臉紅的小姑娘,昨天還幫他處理過劃傷的手指,說等戰爭結束要去學護理,救更多的人。他突然不掙紮了,隻是盯著自己被碎石劃破的手,指縫裡還殘留著方才拽住蘇瓊宇時蹭到的體溫,那點溫度正一點點涼下去,像他心裡的火。
“給我把刀。”他低聲說,聲音平靜得嚇人。旁邊的戰士遞過一把刺刀,他咬著牙往自己胳膊上劃了一刀,鮮血瞬間湧出來,染紅了袖口,劇痛讓渙散的眼神清明了些,拖著斷骨未接的身體,像頭受傷的狼般朝影豹撲去,藤蔓從他掌心瘋狂湧出,卻因傷勢過重而軟弱無力,隻纏住了影豹的一條腿,那畜生甩了甩身子,藤蔓便如稻草般斷裂。
南淩風的手臂已經腐蝕到了肘部。黑色的紋路像活物般往上爬,每蔓延一寸,就有刺骨的寒意鑽進骨髓,連帶半邊身子都開始發麻,手指連握拳都做不到,隻能無力地垂著。他靠著斷牆喘息,聽著不遠處小李的慘叫聲戛然而止——那孩子才十七歲,昨天還跟他說想活著回去看爹娘,手裡緊緊攥著一封沒寫完的家信,信封上還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笑臉,說要讓爹娘知道他在戰場上很勇敢。
“用草……”他又喃喃了一遍,試圖挪動身體,卻發現腿已經麻了,像灌了鉛似的沉。黑色液體凝固在傷口上,像戴了副醜陋的鐐銬,稍一彎曲就扯得皮肉開裂,露出底下發黑的筋骨,散著腐臭的氣息。他想起歐陽楓後背的血痕,縱橫交錯像張網,想起兩人第一次合作操控狂風時,那家夥得意洋洋地說“咱倆這組合,天下無敵”,喉嚨突然哽得發疼,一口血湧上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濺在牙齒上,又腥又澀。一隻飛行異獸俯衝下來,利爪擦著他的頭皮掠過,帶起一綹頭發,混著血黏在臉上,他卻連躲的力氣都快沒了,隻能眼睜睜看著那畜生撞向不遠處的彈藥箱,爆炸聲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卻沒力氣抬頭去看歐陽楓是不是還在那邊。
季澤終於夠到了噬魂刃。小王的屍體就在他腳邊,那雙還帶著稚氣的眼睛圓睜著,仿佛還在看向前方,瞳孔裡映著灰蒙蒙的天。手裡還攥著半根被影豹咬斷的淨化法杖——那孩子是個剛覺醒異能的新兵,昨天才學會凝聚第一縷淨化光,還興奮地跟他炫耀,說以後要像他一樣厲害,淨化所有的暗影能量,今天就為了護他,被影豹撕開了喉嚨,血噴了他一臉,還帶著溫熱的腥氣,現在已經涼透了。季澤將噬魂刃插進地裡,符文亮起的瞬間,地麵的青草瘋長,卻掩不住小王胸口那幾個深可見骨的血洞,血還在汩汩地往外出,染紅了剛冒頭的新芽,那抹紅刺眼得讓他不敢直視,隻能死死盯著噬魂刃上跳動的符文,像是在跟誰較勁。
“對不起……”季澤的聲音在發抖,他能淨化暗影能量,卻救不了這個擋在他身前的少年,連讓他閉上眼睛都做不到。岩甲獸的石塊接二連三地砸過來,他用噬魂刃勉強格擋,手臂被震得發麻,虎口裂開,血順著刃身往下流,與小王的血混在一起,視線卻離不開小王圓睜的眼睛,像有無數根針在紮,紮得他心臟生疼,呼吸都帶著哽咽。
蕭逸在塔樓上看到了這一切。他看著趙大哥為了掩護上官鴻煊,被神秘異獸的利爪洞穿了胸膛,老兵最後還回頭喊了句“鴻煊快跑”,血沫從嘴角湧出來,像開了朵淒慘的花,落在地上,瞬間被塵土蓋住;看著那些剛從掩體後探出頭的普通士兵,手裡的步槍在異獸利爪下像玩具般被折斷,有人甚至來不及開槍,就被影豹的毒爪掃中,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黑,嘴裡還冒著黑血,含糊地喊著“娘”,聲音越來越低,最後隻剩下抽搐;看著寧舒樂拖著斷骨未接的身體,舉著匕首衝向影豹時被瞬間撕碎,血濺在防禦工事的麻袋上,像潑了桶紅漆,那半塊餅乾從他口袋裡掉出來,滾了幾圈停在一灘血水裡,沾了泥,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通訊器裡一片死寂,隻有電流的滋滋聲,像誰在無聲地哭泣,又像無數亡魂在低吟。他突然想起出發前,洛千羽給他包紮訓練傷時說的話:“蕭逸哥,你總說要保護大家,可你也是人啊。”當時他還笑著拍洛千羽的頭,說指揮官不能說這種話。
是啊,他也是人。可他不能倒下。
蕭逸深吸一口氣,將指甲從掌心的血洞裡拔出來,血珠順著指縫往下滴,砸在通訊器上,暈開一小片暗紅,與上麵的按鈕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血還是原本的顏色。他對著通訊器一字一頓地喊:“所有還能站著的,聽我命令——”喊到一半,他看見上官鴻煊渾身是火地衝向神秘異獸,那道被黑暗侵蝕的手臂在火焰裡發出淒厲的嘶鳴,像在燃燒生命最後的光,火光映著他扭曲卻決絕的臉,嘴裡還在喊著什麼,被爆炸聲吞沒。更遠處,幾個普通軍人正用身體頂著即將倒塌的鐵門,他們沒有異能,隻能靠血肉之軀堵住缺口,被異獸的利爪撕開一道又一道口子,血順著門縫往下淌,在地上積成小小的水窪,他們的慘叫聲被鐵門的吱呀聲淹沒,卻沒人肯後退半步,其中一個還是昨天才跟他彙報過家裡添了孩子的新兵。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一個剛滿二十的新兵蛋子,抱著炸藥包衝向岩甲獸,拉燃引信時還在喊“俺娘說當兵要勇敢”,聲音帶著濃重的鄉音,炸雷般響亮,在戰場上卻顯得那麼單薄。爆炸聲吞沒了他的聲音,也隻在岩甲獸的鎧甲上炸出個小坑,那孩子連個全屍都沒留下,隻有一隻解放鞋飛了出來,落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鞋麵上還沾著沒乾的泥。
一個醫護兵爬著去夠傷員,白色的大褂被血染成深色,上麵還沾著不知是誰的內臟碎片,拖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她剛抓住傷員的手,想把人往回拖,就被飛行異獸的毒液澆透,整個人瞬間萎縮成一團黑炭,手裡卻還緊緊攥著繃帶,那是她從廢墟裡好不容易找到的最後一卷,包裝紙上還印著紅十字,在黑炭中格外刺眼。
焦土峽穀這邊,林熙言突然心悸。他的血脈之力毫無征兆地躁動起來,金色紋路像活了似的發燙,沿著脖頸往上爬,燙得他忍不住吸氣,仿佛能透過厚重的岩層,看到淩雲關那邊正在熄滅的生命之火——有異能者的,也有普通人的,像被狂風撲滅的燭火,一盞接一盞地暗下去,連最後一點煙都來不及冒,就被黑暗吞噬。顧逸晨察覺到他的異樣,握緊他的手,掌心的溫度試圖驅散他的顫抖:“怎麼了?”
“他們……”林熙言的聲音發顫,金色的精神利刃上竟蒙上了一層水霧,他好像能聽見無數微弱的呼喊,在黑暗裡一點點消散,像水泡破在水麵,“淩雲關那邊……”
顧逸晨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峽穀外的方向,紫焰雷光突然暴漲,將兩人周身照得如同白晝,連空氣中的塵埃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將林熙言往身後攏了攏,雷煌劍直指暗影巨獸,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我們快點解決這裡,去幫他們。”
林熙言點頭,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濕意,卻在抬頭時撞進顧逸晨的目光裡。那裡麵有擔憂,有堅定,還有一絲他從未讀懂過的溫柔,像紫焰裡藏著的星火,在無邊黑暗裡灼灼發亮,映得他心頭一暖,連帶著血脈的灼痛都淡了些。
暗影巨獸的咆哮再次響徹峽穀,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在地上發出密集的聲響,像在倒計時。而淩雲關的方向,最後一聲爆炸聲悶響傳來,低得像歎息,像是誰在黑暗裡,輕輕閉上了眼睛。風卷著硝煙掠過斷壁殘垣,帶起一張染血的照片,照片上是幾個穿著軍裝的年輕人,笑得露出牙齒,背景是寫著“淩雲關”三個字的城樓,那天陽光正好,他們的眼神亮得像天上的星,其中一個正是小李,踮著腳擠在中間,手裡還舉著那封沒寫完的家信。
喜歡異能雙雄:閃耀尋光路請大家收藏:()異能雙雄:閃耀尋光路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