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嶽升抽了抽嘴角像是在笑,眼珠在腫成細縫的眼睛裡艱難轉動:“因為我一邊幫你,一邊又在殺人……所以你不知道,我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了?”
我點點頭,嶽升嘴角抽動的更厲害了:“誰說好人就不能殺人?又是誰說,壞人就不能做好事了?”
“……所以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重要嗎?”
嶽升說著,像條蟲子一樣扭動著、倚著高壓儲氧罐坐了起來,又從懷裡拿出一副新的圓框眼鏡,歪歪扭扭的架到折斷的鼻梁上:“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楊佩寧的臥底。”
“但你不是楊佩寧的人,因為在戴森·維克多失敗之後,他安排了其他人來乾掉我。”
我說著看向自己被折斷的腳踝:“以你的身手,想殺我輕而易舉——我是不是應該讓腳踝以現在的角度愈合,這樣才能讓其他人知道,我為了製伏你、付出了多大代價?”
“你終於開竅了——我建議你在其他人趕到之前,想辦法把自己打暈,否則你清醒著、卻置自己長歪的腳踝而不顧,會有刻意邀功的嫌疑,可能會成為一種把柄。”
嶽升先肯定了我的猜測,接著又艱難地搖了搖頭:“另外你有一點說錯了,你不能隻是‘製伏’我。”
我皺起眉頭好像沒聽明白、又或者是我不願意細想:“你什麼意思?”
“你不是好奇,我為什麼一邊幫你、一邊殺人嗎?”
嶽升忽然嗤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對我還是對他自己:“‘應急預案’是一項堪稱‘神跡’的偉大發明,但也讓我們失去了對死亡的敬畏和恐懼。”
“隻有真正的死亡,才能讓他們想起這種恐懼,進而意識到除了【大災難】之外,還有許多足以致命的危險、正以這種了無痕跡的方式潛伏在我們身邊。”
“可是你不用……”
“不用殺這麼多人?”
嶽升冷笑一聲:“你以為我們麵對的是什麼?你以為e.c.s.o是什麼?你知道聯合政府曾經花了多大的力氣剿滅e.c.s.o?想讓他們重新提起警惕,就要死這麼多人才夠——”
說到這,嶽升忽然想起什麼“嘖”了一聲,接著滿是遺憾的歎氣道:“我確實欠考慮了,我應該炸掉一號基地再發視頻——先殺掉三四千人,就不會有人懷疑我了。”
“……”
我看著斜倚在身邊的嶽升,忽然對這個人產生了一種“陌生”的感覺——不是因為他的臉腫到完全變形,而是這個人的瘋狂,遠遠超出我的印象。
他沒有為剛剛殺掉近兩千人而內疚,反而在懊惱沒有多殺掉另外的幾千人。
而且他的語氣是那樣平靜,仿佛在說“下樓取快遞的時候忘記扔垃圾”這種小事,而不是幾千條活生生的人命。
這已經不是偏執、或者簡單的暴力傾向了,而是一種標準的、甚至超出標準的反社會型人格障礙。
可是從絕對理性的角度來看,無論嶽升的行為有多麼暴力和變態、也無論他殺了多少無辜的人,其最終目的都是為了證明、或者說幫我引起聯合政府對e.c.s.o的再度重視。
所以我現在的心情很複雜。
嶽升一向喜歡犧牲彆人、來達成他自己的目的,所以對於他的想法和做法,我雖然感到震驚卻並不意外。
可是這次的情況又不太一樣,他不再是一味的犧牲彆人,而是讓自己跳進火坑、成為換取重視的一個籌碼。
“如果需要燃燒驅散黑暗,我願意成為最初的火炬和最後的灰燼……”
我若有所思的輕聲念道,又一個疑團轟然消散:“這就是傑德幫我來到二號基地的原因,那段視頻的‘失敗’是計劃的一部分,你們從一開始就是要犧牲二號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