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斯年的病終於在大年初六的時候好了,不再發燒。
不過嗓子卻還沒好,說話的時候聲音嘶啞,火辣辣地疼。
廣雲伺候他喝完了藥,人要走的時候,被他叫住。
廣雲扭頭問:“怎麼了少爺?”
朱斯年咳嗽了兩聲,坐在床上,腳踩在地上,雙手搭在穿著睡衣的膝蓋上,低聲問:“這兩天,表妹她……她怎麼樣?”
廣雲聞言便低了頭,抿著嘴唇不忍說。
聽到主子輕聲歎息,他才開口道:“秦姑娘應當挺好的。退婚那日,她在家跟商公子耍槍,初四跟秦將軍出去了一趟,晚上又跟莫世子去看燈,玩到半夜才回來,昨天又跟商公子還有莫世子一起去馬場,玩得儘興,今天她沒有出門,小的打聽到她在家跟商公子一起練習射箭……”
朱斯年聽罷不受控製地猛烈咳了起來,直咳得臉色泛白,上氣不接下氣。
廣雲有些自責,責怪自己為什麼不撒個謊呢。
朱斯年眼中流露出痛色,扭頭看向被他掛在房中的那幅寒梅圖。
那是秦瀟瀟除夕那一夜送給他的,價值不菲。
他看了許久,腦海中不受控製地回憶著兩人之間並不算多但是讓他難以忘懷的過往,過了許久,才轉頭吩咐廣雲:“備馬車,去麥衝村。”
麥衝村就是杜紅雨和小欣的家。
那裡距離朱家有三十多裡,每次小欣進城都要靠兩條腿走,所以要費很長時間。
但朱斯年去,自然是乘馬車,花了三刻鐘不到,在日漸西斜的時候,他們的馬車進了村子,到達了那個院子旁。
不過過去數日,天氣漸漸暖和了不少,院門口一顆桃樹已經冒出了嫩綠的芽尖兒。
“少爺,到了。”廣雲跳下車轅,去將厚重的車簾子掀開。
朱斯年從馬車內屈身而下。
大病初愈,他還畏寒,所以穿著很厚的大氅,微風吹過那黑色的毛領,竟然有些蕭索之感。
廣雲正準備去敲門,卻忽然聽到院子裡傳來一聲尖叫:“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那聲音裡充滿了徨急驚恐,仿佛被什麼嚇到了一樣。
朱斯年一瞬間預料到了什麼,也顧不得敲門,快步上前去推門,好在院門並沒有從裡麵上栓,一推就開了。
兩個男人進入院子裡,看到堂屋門大開著,屋中房梁上垂下來一根麻繩,麻繩上吊著個穿著棉衣的女子,正是杜紅雨。
小欣在下麵費力地抱著她的雙腿想要將她放下來。
朱斯年和廣雲都嚇得不輕,什麼都顧不得,快速衝進了屋中,與小欣合力將杜紅雨從房梁上放了下來。
也不知道人自儘多久了,杜紅雨一張臉烏青,脖頸上一條通紅的勒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小欣哭著去摸了摸杜紅雨的鼻子,似乎感受不到呼吸,她雙目通紅地扭頭瞪著朱斯年,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憤怒萬分:“都怪你!”
朱斯年神情緊張,拉過杜紅雨的手腕摸了摸,發現還有微弱的脈搏。
他不想去碰她,連忙對小欣道:“她還有輕微脈搏,快想法子救她。”
小欣聞言眸色一亮,趕忙伸手在杜紅雨的胸脯上用力按壓了許久。
隨著一陣虛弱的咳嗽響起,杜紅雨終於睜開了眼睛,隻是看到小欣的一瞬間,她眼眶立刻紅了起來,眼淚順著兩頰便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