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啟看到秦瀟瀟的一瞬間還是高興的。因為他蘇醒之後,太子和陳曦都來找過他,誇他養了一個好兒子。
他以為是秦夢陽開竅了,終於扔下那沒什麼用的琵琶來戰場上為國建業了。
但是他此時看到秦瀟瀟,看到她摔倒,看到莫清淮對她的關心,他立刻便明白了,自己那個廢物兒子根本沒來,來的是自己操碎了心的女兒。
“胡鬨!簡直胡鬨!”
秦瀟瀟剛剛被莫清淮扶起來,便被秦啟的怒火震得抖了一抖。
她也顧不得疼痛,連忙瘸腿跳過去勸慰:“爹你彆生氣啊,身子要緊!”
秦啟咳嗽起來,又扯動著胸口要命的傷口,疼得他胡子不住地顫抖,臉色跟打了一層蠟一樣僵硬難看,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伸手一把推開秦瀟瀟,繼續發怒:
“你可知女子入軍營是殺頭之罪?你胡鬨也要有個度啊!”
秦瀟瀟吐了吐舌頭,忍著傷口疼痛在榻上坐了下來,一臉委屈道:“爹,我也是擔心你,才會扮作夢陽來看你,幸虧我來了,還把世子帶來了,否則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秦啟傷到心脈,若是沒有莫清淮,他的確是九死一生了。
秦啟眼神怪異地看了莫清淮一眼,有些啞然,無言以對。
秦瀟瀟見狀連忙扯出個笑,“爹,我是以夢陽的身份入軍營的,隻要你不說,誰都不會知道我是女子。再說,我昨天在戰場上殺了那麼多人,立下了戰功,即便被太子殿下發覺了我是女子,我也能功過相抵,不至於丟掉性命。”
莫清淮在旁邊提醒她,大戰是在三日前了。
秦瀟瀟愣了一下——自己竟然昏睡了三天了?
秦啟卻不依不饒,拉著臉道:“我不管你如何狡辯,等你養好傷之後,立刻啟程回京城去!戰場上危機四伏,豈是你一個女兒家能夠待的地方?”
說著還彆有深意地看了莫清淮一眼。
莫清淮立刻順著秦啟的話道:“秦將軍放心,再過十天半月,在下就帶著瀟瀟一起回去。”
“你是我的誰啊?你憑什麼帶我回去?也不看看是誰帶你來的!”秦瀟瀟壓根不想回去,且被莫清淮這自作主張的決定弄得有些煩躁,忍不住冷哼一聲,站起身來提著受傷的腿往外跳。
莫清淮愣了一下,趕忙追上去,扶住了秦瀟瀟的胳膊,放軟了語氣,輕聲道:“你如今這副模樣也沒法再上戰場了,我和秦將軍也隻是想要你平平安安的……”
“我不用你們管。”秦瀟瀟一把甩開他的手,“我自己的人生自己做決定,我想去哪就去哪,你也不是我的誰,你是站在什麼立場來勸我的?你憑什麼?”
莫清淮僵在原地,蒼白的臉色凝滯著一抹委屈。
他隻是關心她而已,可是她為什麼生氣了?
可秦瀟瀟沒有接受他的關心,她心中隻想到清商就沒有勸自己離開,而是尊重自己的想法,於是她故意撂下莫清淮,瘸著腿問了士兵,自個兒又往清商所在的營帳去了。
莫清淮在原地駐足了片刻,心中墜著鉛,沉甸甸的。
這時候,秦啟將他叫回了營長,開口就問了個他難以回答的問題:“敢問世子和小女是什麼關係?”
莫清淮一下就被問住了,張了張嘴,想了半天也沒個確切的答案。
他抿抿唇沒開口,秦啟看著歎了口氣,直截了當道:“世子莫怪,老夫一介武夫,說話直白。小女性情老夫最是清楚,不是個安分的,況且她已經退婚兩次,想來是配不上世子的。即便世子不嫌,恐怕王爺王妃也看不上小女。”
秦啟把自己和秦瀟瀟放在極地的態度,事實上就是在跟莫清淮說,他不同意兩人在一起。
莫清淮在原地怔了許久,試圖趁機表達自己的心意。
然而秦啟開口直接堵死了他的路:
“前段時間老夫回京見到了商公子,商公子不像犬子不學無術,而是與老夫一樣誌在沙場,此外,瀟瀟和商公子在我秦家抬頭不見低頭見,日日相處,我看在眼中,也甚是覺得這兩人十分般配。”
也?所以,除了秦啟,秦瀟瀟也對清商很滿意,是嗎?
這就是秦瀟瀟一直不願意跟自己表態的原因嗎?
……
三天過去,天黑了,秦瀟瀟躺在自己的榻上,輾轉反側。
她想到莫清淮一個武功都不會的世子,因為擔心自己,不惜闖入危機重重的戰場,因此弄得遍體鱗傷,自己非但沒有感謝他,反而生他的氣對他發火。
他大概也被自己罵生氣了吧,不然不會三天沒來看自己。
人有時候就是犯賤,麵對自己親人或者某人的關心,老是覺得彆扭,非但不能坦然接受,還要故意裝作不稀罕那樣的關心,滿身是刺地將對方的好意踢回去。
可是當關心自己的人消失了,遠離了,自己又開始後悔。
現在的秦瀟瀟就是在犯賤。
淡淡的夜色從營帳外麵透進來,幾隻蚊子嗡嗡嗡地在耳邊叫個不停,叫囂著想要吸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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