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瀟瀟詫異地抬頭看著他,“聽說雪蛤膏極其珍貴,既然是皇上禦賜給你的,我怎麼敢收?表哥還是留著自己用,或者……或者給嫂嫂用。”
朱斯年聞言微微一僵,麵色有些難看,頓了片刻,還是將兩瓶藥收了回去,低聲解釋道:“你不要誤會,我隻是覺得,你一個女子上戰場為國建業,讓人欽佩,所以才給你送藥膏的。”
“我知道我知道。”秦瀟瀟笑著裝作豁達的模樣,想起方才見著杜紅雨那副憂鬱的模樣,趁機問:“嫂子還好吧?方才我見她好像心情有些不大好……”
“她……”
提到杜紅雨,朱斯年的神情有些淡漠,好像那人隻是個陌生人一樣。
秦瀟瀟歪頭看著他,過去好半晌,他才悄無聲息地歎了口氣,道:“小欣她……死了。”
“什麼?!”秦瀟瀟愕然瞪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小欣,是那個跟杜紅雨相依為命,一心護主的丫鬟,杜紅雨跟她情同姐妹。杜家落難杜紅雨父母死後,若是沒有小欣,杜紅雨也活不到現在。
秦瀟瀟隻在還沒有去邊關的時候,聽說小欣因為肖氏而瞎了一隻眼睛,後來肖氏死了,秦瀟瀟想著杜紅雨帶著小欣嫁到朱家,應該能夠過上好日子的。
現在看來,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朱斯年眼中有明顯的歉意,開口解釋道:“小欣從小長在市井鄉間,進了朱家之後不懂規矩,大伯母怕她在府中隨意行事惹人笑話,便派了嬤嬤教她規矩,但小欣認為那是府中人在欺負她們主仆,動手與嬤嬤打起來,失手將嬤嬤推倒摔傷,不治身亡。”
“所以……所以……”秦瀟瀟心中升起一股慘淡的感覺,想到小欣為了杜紅雨可以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唏噓不已。
朱斯年道:“祖母罰她五十板子,她沒能挺過去。”
所以小欣是被活活打死的。
秦瀟瀟忽然想起杜紅雨來,也許對她和小欣來說,從底層嫁入世家大族,不是從地獄掙入天堂,而是從天堂跌入地獄。
世家規矩嚴苛,即便朱家已經算是良善之家了,可自有自己的規矩。小欣無意害死了人,自然要受到處罰。
可若是他們沒有與朱家扯上關係,興許還是從前那樣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鄉間,即便有時候會為了半鬥米而發愁,可彼此之間相依為命,從不會被家族的規矩所束縛,想哭便哭,想笑便笑,總不至於活活被人打死。
後來朱斯年講了些什麼,秦瀟瀟已經聽不見了。
等再次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了前院,呆呆地站在人群中,莫清淮伸手在她的麵前晃了晃,問她怎麼了。
秦瀟瀟搖了搖頭,“沒事。”
“可是累了?要不要先回府去休息?”莫清淮跟她走得近,引來很多女子驚異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打量。
莫清淮卻渾不在意,依舊關切地看著她。
秦瀟瀟道:“的確有些累,我去向外祖母辭行。”
離開朱家之後,秦瀟瀟便悶悶不樂地回了家中。
莫清淮覺得有些不對勁,悄悄讓人在朱家後院打聽了一圈,打聽到了關於朱斯年和杜紅雨以及小欣之間的一些事。
八月初,朱斯年迎娶杜紅雨進門。
熱熱鬨鬨的婚禮流程走完之後,朱斯年去了新房。
房中龍鳳雙燭燃得正歡,室內一片大紅,紅得讓人有些晃眼。
新房外熱鬨非凡,新房中卻一片死寂。
杜紅雨沒有坐在床上,而是坐在鏡子麵前,頭上的蓋頭和鳳冠早就被她取掉了,她手中拿著從家帶來的桃木梳,神情冷淡地梳著頭。
朱斯年開門進來,她頭也沒回,隻從鏡子中看到他跟自己一樣冷淡的神情。
桌上紅色桌布上擺放著合巹酒,朱斯年拿起其中一個杯子,默默晃了晃,道:“今天我喝多了,合巹酒就不喝了。”
杜紅雨依舊坐在那裡沒有任何回應,臉上的妝容都被她擦了個乾乾淨淨。
兩人就那樣靜默地坐了,坐了大半夜,朱斯年忽然站起身來,扔下一句“我去書房睡”,拋下新娘走了。
杜紅雨這才默默站起身來,去將門鎖好,上床獨自睡去。
翌日朱老太太得知了朱斯年跟杜紅雨新婚之夜竟然分房而睡,氣得厲害,夫妻二人去請安的時候,老太太把朱斯年大罵了一頓,要求兩人第二晚一定要圓房。
然而到了晚上,杜紅雨便稱病了,朱斯年也樂得不去沾惹。
兩人圓房的事情一拖再拖,拖到小欣被家法打死那天,她裝病變成了真病,連院門都不再踏出,每天獨自一人坐在屋中以淚洗麵,也不去向長輩請安問好,甚至自請要搬去祠堂,為朱家祖先長久守靈。
朱老太太被氣病了,家中這才舉辦筵席來衝喜。
沒人同意杜紅雨去守靈,她便每天穿著一身白衣,悶在屋子裡抄寫佛經,誰都不理會。
到了如今,杜紅雨跟朱家人好像成了陌路,朱斯年從不去她的房裡,她也從不跟任何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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