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是來踏點的,怎會與她多做計較,便故意在臉上堆起懼意,連連擺手加以婉拒。越是這般推脫越是脫不了身,四周壯漢開始上前撕扯,一個勁將我往台上送。羅莎見狀慌了神,連忙跑向最近的夜場助理,要他上前製止騷亂,結果這家夥頭也不回地往樓上去,喚來一個身穿綠西裝的矮胖男人。此人快步來到擂籠前,向眾人表示這絕不是事先安排的彩蛋,我就是普通席的觀眾,邀我登場既不符合規則也沒有先例,所以還是該乾嘛乾嘛去吧。
上千觀眾豈肯作罷,於是從嘲諷蔓延到破口大罵,甚至以退票為挾,非得逼我上去獻醜。番茄得意洋洋地躲在暗處看,臉上邪光四射,她知道壯漢們最想要的是什麼,那就是我這種花瓶角色被人痛打一頓,然後剝掉衣服。放在過去,這種事層出不窮,一旦民意沸騰,什麼規則條例都是狗屁,往後綠西裝再想承辦賽務,就不會有人買賬,因此他必須做出妥協。
他隻得安排讚助商在擂籠裡表演真人廣告,表示會說服教育我參賽,總之不會令大眾失望。在一片叫好聲中,我被他攏著肩頭帶進了辦公室,綠西裝說就上去過個場,他會控製局麵,一切點到為止就算。不論輸贏我都能得到五百,如果覺得少可以討價還價。我趁勢訛詐,要他再加兩張老人頭,矮胖男人一咬牙,碼出票子塞進乳罩裡,要我立即換裝。
“你快點吧,大小姐,彆人都等得不耐煩了。”男人在簾子外來回踱步,不時抬腕看表。
“我其實是來看一位特彆高特彆猛的女角鬥士表演,她有兩米上下,今晚會出場嗎?”我有著自己的目的,故意慢條斯理地換比基尼,然後塗抹起勿忘我那種深黛閃亮眼影,問。
“兩米左右的女角鬥士麼?那就隻有彼岸花了。”矮胖男人掐了雪茄,道:“你上次來是什麼時候?難道不知她已經退休了嗎?現在的彼岸花是非對稱級拳賽評委,在這裡你是找不見她的。乖,小寶貝,你彆再耍我了,少說廢話多打拳,收工後我親自帶你去找她。”
既然彆人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繼續擺譜就有些不識抬舉了。想著,我抓取一件袍子披上,跟著矮胖男人出了辦公室,就這樣站到了氣勢如牛的悍女對角。此人就像打了雞血,上躥下跳,揮舞手臂手要底下看客押注,並說今晚一定會叫他們看個過癮。
“吃不住打你就趴倒在地,這樣我的裁判會上前製止她繼續施暴,然後就結束了。”
綠西裝說得輕巧,反正不是他上台挨揍,我懷著身孕,怎肯讓人白白痛打,哪怕想要保持低調,這點也很難做到。於是我故意繞場一圈,脫去賽裙拋向人群,又做出扭胯擺臀的俗騷動作,讓圍觀看客鬨得更歡,當氣氛到達,我這才轉到悍女正麵,等待她的出招。
我該怎麼收拾她呢?縱觀此女,個子比我矮半個頭,身段結實,尤其是一對粗腿,不亞於布雷德利。這點不齒說明她的下盤極穩,而且腰部甩力很強,是個職業的摔跤手。放在過去男兒時,麵對女子挑釁我總會一笑而過,而今我自己就是娘們,又有什麼可謙讓的呢?
悍女見我全然不懼,怪叫一聲奮勇上前,探出兩條臂膀想要抱腰猛摔,先將對手氣勢打掉。而我等的就是她先動,過去在孤兒院時,勢單力孤的我總會受人圍毆,隻因生得白淨,並長著一張貴公子的臉。吃過幾次虧後,我開始苦煉拳風,每天都去砸牆,非得搞到雙拳鮮血淋漓為止。舊疤剛掉新疤又起,春去冬來我堅持不懈,終於將自己雙拳鍛造得堅硬無比。
打架的精要是什麼呢?那就是避免糾纏,以最快速度令對方受傷,然後便是慢慢收割的過程。我卯足了勁,迎著她以拳擊拳,這娘們哪怕再能打,也料不到我一招一式都為了致殘她而去,隻聽得嘭的一聲,猶如西瓜炸開,悍女立即撅了手指,她抱著胳臂退回角位。
“你不可能是夜場小姐,乾皮肉買賣的女人哪有這麼硬的拳頭?耍我玩哪,你到底是誰?”悍女開始繞場疾走,她需要時間緩過勁來。與此同時,她注意到我渾身各種瘀斑,不由驚愕,問:“這是誰打的?怎這麼多傷疤?你不會是常務經理故意安排來搞氣氛的吧?”
“由頭至尾我都不曾說自己是夜場小姐,你又是哪聽來的?”我不覺好笑,低語道:“姐們,差不多就收了吧,你我也好找台階下,沒必要鬥到兩敗俱傷,給這幫臭男人取樂。”
“你根本是什麼都不懂,這不是麵子的事!”悍女狂喝一聲,像條牯牛般照腹抵來,我一連倆個擺拳被其躲過,此女逢見空擋,便抱住腰肢一個backbodydro,將我摔了個七葷八素,然後組合拳連下,再度將我擊倒,她抬高兩腿,就預備鎖絞脖子。e賽事講究的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選手,籍由這片舞台呈現出故事性、互動性以及娛樂效應,本身傳遞的是一種樂趣,因此有些招式並不具備實戰效果。但我一瞧悍女開始攏脖子,便知道她急眼了。
看客們不禁要問,被鎖住脖子又怎樣?反正都是表演。這話說得沒錯,但得看具體對象。倘若是職業聯賽選手,她們預先會在場外捉對訓練,以各種看似威猛的拳法和摔技,將女性格鬥的魅力展露無遺。可我是一名亂入的觀眾,那就另當彆論了,她有著大把空子可鑽。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悍女會使足全力將我弄暈,跟著趁勢剝光衣裙,然後擰著我的長發繞場一圈展示給觀眾看,當將氣氛炒到沸騰後,就將我摔出籠去,然後氣宇軒昂地離場去領賞,大概就是這麼個流程。
我怎肯白白受她侮辱,趁著兩腿還未並攏,又是連搗數拳刺向悍女腿內側,她瞬間癱倒在地,失去了繼續作戰能力,迅即被裁判搶出,宣布我這個夜場女勝出。時隔數周後我方才知曉,她為什麼這般拚命,正因她挑釁在先,所以中場絕不可作假打花拳,底下的觀眾都是老鳥,一旦瞧出破綻就會起哄,那麼一來她往後沒法混了。所以寧可被打殘,也不能退縮。
“小姐,請問你怎麼稱呼?是否可以向大家報上你的芳名?”綠西裝眼中閃著星光,他已瞧見了金山銀海正在天邊招手,不由撫著我發紅手指,故作憐惜狀驚問。
“我叫月神花。”我輕蔑地掃視著底下黑壓壓的人群,頭也不回地翻身出籠,回辦公室換裝,預備走了。綠西裝怎肯這般放我離去,快步趕上後,將門一鎖開始淳淳教導起來。
“那個誰,嘻嘻,先坐先坐,”他熱情地拖著我的手,在沙發上坐定,笑容可掬道:“你簡直就是一名天賜之女啊,個子又高長相又美,如果肯加入公會,錢是賺不完的。你聽,月神花小姐,那幫禽獸觀眾還意猶未儘呢,彆看他們故作憤慨,嚷嚷著你不守規矩重新來過,其實每個人都要上台來與你打,趁機撈你便宜。怎麼樣?考慮一下好不好?我很大方的。”
“以後再說吧,今天我很累了,將來我會再來的,今天主要是來看偶像彼岸花,想問她索要親筆簽名。”差不多衣著妥帖後,我重新戴上闊邊帽,不斷催著矮胖男人帶路。
“可我現在走不開啊,接著還有五場擂台賽要打,這樣好了。”綠西裝取來一張搏擊俱樂部的簡介,拿筆畫了個曲曲折折的箭頭,道:“你的偶像就在這座鋼架樓裡,我本該陪你過去的,畢竟那是彆人的地盤,夜班助理不會輕易放你上去,你可以在樓下等。咱們可有言在先,過些天你再來玩就找我,我給你介紹一批特彆棒的公關,咱們慢慢做大,嘻嘻。”
為避免不必要的騷亂,綠西裝安排我從辦公室另一道門出去,我爬下鐵梯,番茄已領著羅莎早早等在了那裡。我朝倆人打了個響指,示意一起去非對稱區。
“你不會是想偷襲彼岸花吧?快放棄這個愚蠢的念頭吧,”露西猶豫再三,從褲兜掏出一支口紅大小的噴霧劑,道:“那片區域我去不了,會被熟人一眼認出來的。你彆去惹事,找個機會悄悄靠近彼岸花後,就往她身上噴螂霧,然後立即回來這裡。切記,彆被她發現。”
我心想這才多大點事,平白無故的,我乾嘛要去偷襲一個比我強太多的彌利耶呢?那不是找抽嗎?原來我所想的,是研究她的路線,裝成路人悄悄跟梢。隨著腳步遊曳,我七繞八拐來到一處更黑更寬廣的賽區,那裡人頭濟濟,黑壓壓的觀眾將四周圍得水泄不通,不爬上高位,根本看不清擂籠裡的捉對廝殺。不過,綠西裝所說的鋼架樓卻十分好找,因它就建在入口處邊上。鐵梯下站著幾名夜班助理,正端著飯盆在吃夜宵。而在這堆人裡,我撞見了一張熟臉,這個套著裝蒜西裝的娘們,正是呂庫古陰宅大戰時的麵罩女蟊賊。
因我曾與她在柳條鎮有過一麵之交,因此可以確認正是她本人,可這個金光黨餘孽怎混搏擊俱樂部來了呢?我剛想上前招呼,轉念又覺不妥,這娘們與勿忘我走得很近,並與白狼仲裁院暗通款曲,若冒失上前,其餘夜班助理就會發問,萬一她翻臉不認人,隨口扯些廢話,或者指著我大叫是暗世界的奸細,那不是自找麻煩麼?
恰在此時,鋼架樓上有個光頭大漢下來如廁,我不由計上心頭,於是順著人流擠入女盥洗室,隨便找了間廁位坐下,點起煙合上雙目。彼岸花不是妖怪,隻要是人就會有小便的需求,我哪都不去,就在這裡默默等她,假借洗手貼上去,螂霧一噴便可打完收工。
然而等待既漫長又乏味,空蕩蕩的女廁內隻有我的唉聲歎氣,一連抽了兩支芳香草,我煩悶起來,不由掏出手機,開始撥打承包商的號碼,趁著閒來無事,先搞清自己人的動向。
“我犯下那麼大的凶殺案,腿腳又幾乎被打斷,不得不躲進陰溝裡,等風頭過去啊。”甫一接通,話線彼端迅即傳來劈頭蓋腦的斥責,我等他噴完,也憋著怒唾罵,吼道:“你乾嘛安排彌利耶們去完成自己的首殺?報紙我全看了!又是兩宗血淋淋的大案!”
“月神花,你才是她們的大長老好不好?我如何來安排她們乾這乾那?就算你失蹤,不還有小蒼蘭與藍花楹麼?你覺得她倆會放任彌利耶亂來嗎?少說廢話,你立即給我回去!”
於是,第二則電話在紫發妞手機上響起,她不待聽完,便斬釘截鐵否認此事與彌利耶有關。因為幾天前,雄心一代的老虎不知打哪獲取了我們的名字,得意洋洋地逼她踐行諾言,兩下接觸後,女孩們也就與他們認識了,所以連日來一直在學生崽們的陪同下,遊曆紐約的各處景點。
“這是不可能的,前些天勿忘我要求每個彌利耶都為自己取花名,所以大妞們興致勃勃,全都去了植物園找尋自己喜愛的花卉,根本就沒到過羊頭灣。”小蒼蘭氣得咆哮起來,叫道:“難道紐約每死一個人,就要全計在我們頭上嗎?你好歹也要預先做些調查才是。”
“三天前同一時刻,她們正在參觀自由女神像啊,我將圖片上傳給你。”藍花楹也是十分沮喪,惱道:“你究竟聽誰說的?這陣子彌利耶們正打算搬去老虎家,沒人想著去殺人。”
“要是這樣,我就放心了。”照片上清晰顯示,三天前羊頭灣大學男生被殺當晚,全體彌利耶與雄心一代待在曼哈頓,狂暴的木樨花爬在老虎背上在歡笑,而黃瓜正陪著帥哥在邊上喝奶昔,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據!
“你在哪?好的,我們現在立即過來,你彆走開。”小蒼蘭與我又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此刻的她們,正徘徊在阿斯托裡亞安全屋附近,由那裡驅車過來,約莫半小時不到。
這卻怪了,難道真是霧妖殺手所為麼?儘管疑竇重重,好在已搞清原委,我不由長籲一口氣。恰在此時,盥洗室內傳來嘁嘁嗦嗦的雜響,似乎又有女客進來了。我貼近門縫正欲偷窺,忽感頭頂一涼,有人端著兩隻積滿臟水的垃圾桶,從廁位上方傾倒下來!
“哈哈,還想來砸場子?這個惡臭娘們終於成了一團狗屎,快跑!”
耳邊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那是四名與番茄歲數相仿的少女,瞧見我追出,她們開始劈劈啪啪往外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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