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是銅錢落地的聲音。
當寧哲拍打著翅膀向上爬升的高度抵達某一界限,‘向上’變成了‘向下’。
原有的加速度與慣性與陡然翻轉的重力疊加在一起,他的身體如一顆炮彈般筆直往下墜落,電光火石之間,寧哲迅速反應過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鳥類中空的骨骼無法做到在這樣的速度下強行扭轉方向,那隻會讓翅膀骨折。
在即將撞上頭頂地麵的瞬間,猛禽漆黑的羽翼變作一縷清氣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冰藍色的美麗蝴蝶,撲閃著滿是鱗粉的翅膀,輕盈地落在了地上。
下一刻,他死了。
“啊——!”
冰藍的蝴蝶瞬間消失,寧哲單膝跪在地上猛地睜開眼,滿頭大汗。
他死了,沒有任何預兆或是異常的剛才他死了。
寧哲壓低聲音輕聲喘息著,警惕地環視四周,自己掉在了監獄廠房附近的籃球場裡,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夜裡的籃球場空空蕩蕩,午休在這裡打球的犯人早已回到牢房就寢,巡邏的獄警也沒了蹤影。
空蕩蕩的籃球場裡一片昏暗,隻有點點碎銀樣的可憐月光悉悉灑下,在球場上投下少年模糊而修長的身影,更遠的地方是一片漆黑,寂靜的夜裡隱隱傳來警鈴聲,急促,尖銳,若隱若現。
寧哲沒有說話,默默從兜裡摸出一枚硬幣,隨手拋上天空。
他低著頭,沒有去看硬幣在空中旋轉的軌跡,直到硬幣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後腦勺,帶來火辣而清晰的刺痛感覺。
“忿蕪還在附近。”寧哲心裡說。
他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但可以確定的是就在落地的瞬間自己已經死在了這裡,並無縫銜接著用1枚銅錢財神手中買回了自己的命。
厘清思緒,寧哲在籃球場的中央站起身,忿蕪不是想要召又麼?那就來吧。
他的一隻左手向前虛抬,翻開了一頁隻有他能看到的黃曆。
【農曆六月廿七】
【宜:出行、打掃、喬遷、合婚、訂婚、安葬、入殮】
【忌:遷墳、動土、納財、納畜、掘井、開池、栽種、求子、開光】
看來待在忿蕪附近的確讓自己的運氣變差了,就連翻黃曆翻出的忌諱都遠比宜事要多。
如果不能在今天之內逃離監獄,繼續待在這裡被忿蕪影響下去的話……明天翻出個‘餘事勿取’甚至‘諸事不宜’也不是沒可能。
不,也許不到那時候就死了吧。
寧哲看了一眼腕表,現在是晚上21:22,距離零點還有四個多小時。
“得抓緊時間才行。”寧哲再次環視四周,夜裡的籃球場靜悄悄,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連一個人都沒有,黑暗而安靜,靜得有些出奇。
他邁動腳步,走到連接籃球場與廠房的走道前。
走道兩頭各有一扇沉重的鐵門,全鋼的金屬大門被從內部鎖住,寧哲試著推了推,沒能推開。
這扇輕易便能把普通人拒之門外的沉重大門,對身負太易的寧哲來說其實不難過去,隨便變個蜜蜂變個蝴蝶都能從門縫裡鑽過去,再不濟變隻鳥,直接走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