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聲低沉,並不尖細,躲在屋子裡哭的是個男人。
寧哲嘖了一聲,身後咚咚的撞門聲逐漸安靜了下來,想來是那頭凶鬼撞不開鐵門,轉去找其他路來靠近自己了。
趁著鬼繞路的功夫,寧哲推了推休息室的門,沒鎖,隻是在他推開門的瞬間,屋內的哭聲戛然而止。
屋裡黑漆漆一片,月光沿著寧哲推開的門在門口灑下一個小小的扇形亮麵,照得休息室裡的茶幾桌椅若隱若現。
寧哲順手一摸,在門邊的牆上摸到了電燈開關。
哢,燈開了,屋裡的陳設一覽無餘。獄警的休息室裡沒什麼哨的東西,無非喝茶的沙發茶幾、掛製服的衣櫃、幾把躺椅以及平時用來看監控,現在一片黑屏的電視。
寧哲站在茶幾旁往右前方望去,剛才的哭聲是從衛生間的方向傳來的。
“嗚,嗚嗚……”
低沉的抽噎聲被極力壓抑著,但並沒有徹底消失,細弱的聲音在這樣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寧哲想了想,停下腳步,麵具之下的五官悄然變化。
亮著燈的休息室裡隻有低沉沙啞的男人哭聲斷斷續續地響起,痛苦地抽噎著,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寧哲站在原地沒有走動,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又仿佛什麼都發生了。
天板上的led燈投下冷白的光芒,寧哲的腳下空無一物,連影子也沒有。
他的影子離開了。
寧哲退後一步關上燈,讓屋子重新變為一片漆黑,將自己的蹤跡隱於黑暗。
一個漆黑的二維人形貼在地板上,與休息室內的黑暗融為一體,悄無聲息地溜進了衛生間。
男人的哭聲因為距離的拉近而變得清晰了,衛生間地板的瓷磚是濕漉漉的,細碎的銀月從百葉窗中灑下,照出馬桶上一個佝僂坐著的扭曲身影,他雙手捂臉,痛苦地哭泣著。
“嗚嗚,嗚……”
從身上的製服看,躲在衛生間裡哭泣的這人是一名獄警,但他的製服似乎有些大了,兩邊肩膀的墊肩都鬆鬆垮垮地耷拉著,肥大的褲腿蓋住了鞋麵,佝僂的背部顯得十分瘦弱,嗚嗚的哭聲從他埋在手臂裡的臉上傳出,清瘦的手掌緊緊握著一把開了保險的手槍。
發生什麼事了?寧哲有些好奇地看著這個穿著不合身的衣服躲在衛生間裡哭泣的獄警。
還未等他進一步觀察,咚的一聲悶響忽然從門外傳來,打斷了寧哲的思緒。
站在茶幾旁的寧哲猛然回過神,走到門旁往外麵一看,隻見一具頭朝下、腳朝上的屍體僵硬地‘站’在籃球場上,頭顱下方暈開一灘殷紅血液,不遠處的身後還有一灘血。
斑斑點點的血跡從籃球場的另一側延伸過來,附在屍體上的惡鬼追隨著寧哲的蹤跡,一路跳了過來。
咚——
它又往前跳了一步。
寧哲轉身就走,毫不猶豫。
他的身體在往上跳起的瞬間變作一隻黑白相間的喜鵲,但喜鵲的身份隻持續了一秒鐘不到,便再次變回了人形,寧哲的身體依著飛行的慣性落在了平房的房頂,沒有絲毫停頓,他拔腿就跑。
“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