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北冰洋,白晝無儘。漂浮的冰山在蒼白陽光下泛著幽藍,廣袤的海冰向遠方的地平線無限延伸著,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凍結在了時間之外。
在這片寂靜安然荒冷的茫茫極地世界中,一艘紅白相間的大型激光束破冰船正劃開海麵上飄飄蕩蕩的層層碎浮冰,緩緩向北航行。
中國海洋科學研究院的“鯤鵬十六號”北極專用科考船巍峨雄奇的巨大船體在冰原中顯得既威武又孤獨。整艘船舶總長198米,寬30米,擁有pc3級激光束破冰能力,可以連續破除1.2米厚的海冰。船上配備了兩架直升機、多個實驗室和世界上最先進的深海探測設備——這是中國極地科考能力的集中體現,這就是中國海洋科學研究院總院李旭揚教授和他的團隊未來三個月裡的移動實驗室和家。
“全體人員請注意,十五分鐘後在會議室召開任務部署會議。”
船內廣播響起,清徹的聲音在船舶上的金屬走廊中回蕩著。
李旭揚站在艦橋窗前,凝視著無邊無際的冰原。這位五十歲的海洋學家頭發已經花白,但眼神依然銳利如北極的寒風。作為中國海洋科學研究院極地研究所所長,他已經是第七次參加科考隊隊前往北極科考了,但每次麵對這片白色荒漠,他仍然感到由衷的敬畏與謙卑。
…
“李所,人都到齊了。”
助理研究員小張輕聲提醒。
李旭揚點點頭,最後看了一眼窗外那片正在消融的冰原,轉身走向會議室。
會議室裡,二十多名科考隊員已經就座。他們中有經驗豐富的老極地人,也有第一次參加北極科考的青年研究人員。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即將開始重要工作的專注與期待。
“各位同誌,”
李旭揚站到投影前,開門見山地說道:
“我們此次科考任務由國家海洋局直接部署,核心目標是研究北極快速變化下的海洋生態係統響應機製,這是我國極地科考規劃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很快,大型屏幕上就顯示出任務示意圖,李旭揚看著大屏幕又繼續說道:
“夥伴們大家請看屏幕上的航行軌跡圖示,我們將沿著西經150度線北上,穿越白令海峽,抵達北緯85度附近的海域。全程一共設立了四十二個觀測站點,進行海洋溫鹽深測量、水樣采集、冰芯鑽取、大氣成分觀測和海洋生物調查等科考工作。”
不一會,李旭揚又切換了幻燈片,表情變得嚴肅,他說道:
“特彆需要注意的是,我們肩負著一項特殊使命——回收三年前布放在門捷列夫海嶺附近的無人監測設備‘深藍十號’。這些設備連續記錄了該區域水溫、洋流和冰情變化,數據對理解北極氣候變化至關重要。”
會議結束後,科考工作正式展開。接下來的日子裡,“鯤鵬十六號”按照計劃向北推進,隊員們開始了緊張而有序的采樣工作。
海洋化學組每日放下ctd采水器,獲取不同深度的海水樣本;生物組通過拖網收集浮遊生物和底棲生物;海冰組乘直升機前往較厚的冰麵搭建臨時觀測站,鑽取冰芯樣本。李旭揚穿梭在各個小組之間,協調工作進度,解決突發問題。
第七天傍晚,科考船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密集浮冰區。巨大的冰塊不斷撞擊船體,發出沉悶的轟鳴。老船長李鋼決定暫停航行,等待無人直升機偵察結果再決定行進路線。
利用這個間隙,李旭揚召集了幾位核心隊員在他的艙室開會。桌上攤開著海圖和衛星圖像。
“這裡的冰情比預期嚴重得多。”
氣象專家劉教授指著衛星圖上的冰密度標識後,又繼續說道:
“受上周氣旋影響,多年積冰向南漂移,阻塞了我們的計劃航線。”
“那我們繞行需要多少時間?”
李旭揚問道。
“至少四天,而且燃料消耗會大大增加。”航海長回答。
李旭揚沉思片刻:“‘深藍一號’的自動信號越來越弱,我們必須在下個月海冰大麵積融化前回收它。時間不等人。”
經過激烈討論,團隊決定冒險穿越一條狹窄的海冰通道,這可以節省兩天時間,但需要精確的導航和良好的運氣。
次日清晨,在直升機引導下,“鯤鵬十六號”開始小心翼翼地穿行於浮冰之間。巨大的冰牆在船兩側聳立,陽光被反射成奇異的藍色。全體隊員都站在甲板上,注視著這壯麗而危險的航行。
突然,船體猛烈震動,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科考船撞上了一塊水下冰脊。
“報告損傷情況!”李旭揚迅速趕到艦橋。
“左舷船體無明顯破損,但...聲納係統出現異常。”技術人員檢查後報告,“可能是撞擊導致transducer陣列移位或損壞。”
聲納係統對極地航行至關重要,沒有它,船舶無法探測水下冰情,如同失去雙眼。
工程師團隊立即展開檢修。兩小時後,結果令人沮喪——主要聲納單元需要更換配件,而備件庫中沒有匹配型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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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意味著我們必須返航修理?”副隊長問道,難掩失望。
李旭揚凝視著舷窗外連綿的冰山,沉默良久後突然問:“我記得‘蒼龍二號’去年在相同區域科考時,曾經配備過同型號聲納係統?”
通訊員立即查詢數據庫:“是的,李所。但‘蒼龍二號’現在在南極執行任務,遠水解不了近渴。”
“不,我不是指那艘船。”李旭揚眼中閃過光芒,“我是說,他們當時是否在附近島嶼上建立了臨時補給點?極地科考規程要求重要備件必須有雙備份,有時會在安全地點存放應急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