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燃燈手中念珠忽頓,合十問道:"聖母慈悲,不知這雷霆不傷,究竟何在?"
金靈聞言廣袖輕拂,茶海景象驟然重現。
隻見風雨過後,富商錦衣焦黑,官員烏紗焚毀,道士法劍折斷,頭陀念珠散落——四人俱帶雷劫之傷,唯有那乞丐依舊從容。
四人驚疑不定地望向安然無恙的乞丐,卻見他隻是捧著粗陶茶碗,碗底兩片老茶葉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諸位可知,為何雷霆不傷他?"
無名老人撫須問道。
富商捂著灼傷的手臂咬牙道:"莫非他有什麼護身法寶?我願出千金購買!"
官員擦著冷汗顫聲說:"難道...其有仙人庇護?本官...不,在下願供奉於他!"
道人盯著斷裂的寶劍皺眉:"莫非他已修成仙體?貧道苦修六十載竟不如一個乞丐..."
頭陀拭去嘴角血跡:"難道他是佛陀化身?弟子有眼不識真佛..."
乞丐卻彎腰拾起粗陶碗,雨水在碗底蕩開漣漪:"我連明日飯食尚且無著,何來法寶?既無親朋,誰人護佑?"
他仰頭飲儘雨水,"我什麼都沒有,隻是不怕,雷霆劈下時,我隻當是老天爺打了個噴嚏。"
茶棚外,最後一滴雨水從茅簷墜落,"嗒"地一聲砸在青石板上。
無名老人點頭,渾濁的眼中閃過星輝:"世人求道,或求財,或求權,或求法,或求解脫,卻不知"道"本就在心中。"
他指了指乞丐,"雷霆不劈無懼之人,天劫不傷無欲之魂。"
晨曦微露時,茶壺已見底。
富商望著散落一地的金錠苦笑:"我一生逐利,卻不知生死麵前,錢財不過是絆腳石。"
官員摸著裂開的官印頹然:"我執掌權柄三十年,卻連一道天雷都擋不住。"
道人拾起斷劍沉默良久:"我苦修多年,今日方知仍畏生死,何談超脫?"
頭陀合十長歎:"我參禪半世,原來自始至終都在著相。"
乞丐起身抖了抖破衣,露出手臂上陳年的凍瘡疤痕:"茶喝完了,該上路了。"
他赤腳踩過水窪
陽光穿透雲層。
四人怔怔望著乞丐遠去的背影,破衣赤足踏過泥濘,卻似走在金光大道上。
無名老人目送他離去,輕聲道:"世人皆尋道於九霄雲外,卻不知"道"不在天邊,而在腳下青苔。"
茶棚依舊在荒山之上,無名老人依舊每日煮一壺茶。
隻是後來,
那富商散儘家財,造橋鋪路,惠澤鄉裡;
那官員辭去烏紗,設館授徒,桃李天下;
那道人棄了長劍,深山采藥,治病救人;
那頭陀燒了經卷,行走人間,化緣濟困。
而那乞丐,依舊赤足破衣踏遍青山,笑看雲卷雲舒。
金靈輕歎一聲,廣袖輕拂間,茶海幻象如煙雲般散去。
法台之上,玄門眾仙麵麵相覷,神色間儘是沉思;
廣成子玉清仙光黯淡,玄都大法師手中太極圖停滯不動,餘元眼中哪裡還有半分方才愛徒暴打藥師時的快意張揚。
玄門三教代表此刻皆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