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極樂天,佛光黯淡。
阿彌陀佛接引道人)枯槁的麵容比往日更加悲苦,準提佛母眉宇間也凝著化不開的焦灼。
佛門,正經曆著前所未有的低穀。
地府血海一役,佛血染紅忘川,多少佛菩薩金身破碎,真靈蒙昧;
大自在天魔立道,魔域洞開,吞噬了無數虔誠佛子的純淨真靈,那曾是靈山未來的根基。
如今靈山緊閉,山門染塵,昔日梵唱不聞,唯有劫後餘生的菩薩佛陀在靜默中舔舐著難以愈合的傷口,元氣大傷,根基動搖。
而東方,道門之輝卻如日中天!
值此魔劫洶湧、生靈塗炭之際,太極無量天尊法旨降下,玄都大法師、廣成子、餘元等道門巨擘紛紛踏出洞府。
清靜經綸滌蕩心魔,八大神咒掃滅邪祟,道門高人行走於苦難人間,救黎民於水火,挽狂瀾於既倒。
一時之間,道門聲勢如烈火烹油,氣運如長虹貫日,英才輩出,鋒芒畢露。
那煌煌道威,竟隱隱有蓋壓佛門、獨尊寰宇之勢!
西方自封神量劫後苦心孤詣積蓄的大興勢頭,此刻非但如遭冰封,更似大廈將傾,根基不穩,有傾覆之危!
西方二聖,焉能不急?
這急,如焚心之火,灼燒著他們的聖心。
“阿彌陀佛…”
接引道人的聲音比那枯槁的麵容更顯沙啞,帶著深入骨髓的疲憊與難以言喻的憂慮。
那雙蘊藏無量慈悲卻也飽含無儘苦難的眼眸,緩緩轉向端坐於九品金蓮之上的如來佛祖。
蓮台寶光似乎也黯淡了幾分,不複往昔的璀璨。
“釋迦牟尼…”
接引的聲音頓了頓,似有千言萬語,卻又難以儘訴,最終化作一聲悠長沉重、的歎息,
“唉!佛門如今…香火漸稀,法脈承壓。那東方清光普照之地,人心所向,竟如百川歸海…我西方淨土,似乎…有些清冷了。”
話語點到即止,沒有一句直接指責,但那“香火稀”、“法脈壓”、“清冷”之詞,字字句句都在叩問著如來這位現任佛門之主的治世之功。
準提佛母早已按捺不住,她手中七寶妙樹猛地一頓,停止了無意識的刷動,樹身寶光急促閃爍,映照著她眼中幾乎要噴薄而出的焦躁:“釋迦牟尼佛!”
準提聲音比接引更顯銳利,
“道門趁此良機,廣施恩德,遍播道種!此消彼長之下,人心向背,氣運流轉,皆非吉兆!長此以往…”
話音戛然而止,但未儘之意
每個詞都像一根無形的刺,紮向如來。
就差對著如來狂噴“你無能”、“你失職”這等赤裸字眼。
如來端坐蓮台,麵如古井,沉凝似萬載寒潭。
然而,那眉心一點白毫相光,雖不再如之前那般劇烈跳動,卻始終縈繞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沉重陰影,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作為現任佛門之主,他所承受的壓力,比西方二聖更加直接,更加磅礴。
二聖的隱晦之言,如同無形的山嶽,一層層壓在釋迦牟尼肩頭。
蓮台之上,如來緩緩抬起眼簾。
沒有辯解,沒有推諉,更沒有對二聖的隱晦指責流露出半分不滿。
如來雙手合十,聲音低沉而平穩,向著二聖微微欠身:
“阿彌陀佛,佛母…”。
“兩位老師所言,字字珠璣。釋迦…惶恐。”
“此間種種,皆因釋迦德行淺薄,智慧蒙塵,難當佛門中興之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