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流光側目一瞥,落在梅劍之身上,示意由他來定奪。梅劍之心念那張鋒在紙上所書之言,急切盼望能速速處理完眼前之事,好返回山莊。邙山派雖近在咫尺,但一行人浩浩蕩蕩下山,安頓下來,亦需一兩日光景。何況既應下了玄肅臨終交托,自己一日為嵩山掌門,便須儘掌門之責,豈能坐視屋舍破敗而不顧?於是婉轉言道:“兄台盛情,梅某心領。然而此刻房舍急需修葺,眾兄弟又中了歹人腥毒,恐怕難以遠行。”
孫尚客本在等杜流光發話,卻見他恭敬地向梅劍之拱手一拜,口中道:“但聽掌門安排。”心中不由生出一片迷霧,正待發問,卻見方若望已搶先一步,帶著幾分疑惑問道:“什麼掌門?”稍微迎近梅劍之,朝他上下打量,又道:“梅師弟,你竟成了嵩山派的掌門?”
“是啊,方公子,梅掌門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打敗了那張什麼的,於咱們嵩山派大有功勞!”代崇玉蹲在房頂上叫道。
方若望心中驚詫莫名,兩隻眼珠子睜得圓溜溜地望向梅劍之,暗忖自己不過下山兩日,竟發生了這等奇事,他好歹算虛師伯、關師伯的徒弟,那便是崆峒派的弟子,便算要接任掌門,也得經過崆峒派的授意,怎地平白無敵做了彆門彆派的掌門?轉念又想,他這麼輕而易舉地當了嵩山派的掌門,豈不是又高自己一等?阿離妹妹豈非更瞧不上自己?愈想愈覺不妥,嘴角微撇,忍不住道:“既是崆峒派弟子,怎能輕易成為他派掌門?”心頭妒意醋意交織,不管不顧地又道:“你們嵩山派自己門下無人可用了嗎?”
杜、胡、代等幾個嵩山弟子原本感激他一路照料有加,無不恭敬有禮,此刻聽他口出狂言,不由得怒火中燒。梅劍之早料到方若望必會惹是生非,故意不予理會,鬆開徐丙寅後背,單手向左一揮,輕貼在賴漢三的胸腹之間,為其推拿調息。
孫尚客愈聽愈是糊塗,心中更是疑惑不解。他本想向杜流光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但礙於新任掌門在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隻得抱拳道:“既然如此,孫某也不再強求。”說罷,遣身後數十個弟子隨嵩山弟子一同收拾殘局。
梅劍之、慕容離、方若望與孫尚客等幾人各展神功,為野牛坡上中毒的群豪運功逼毒,馬楹、苓妮兒、小妤下山去到鎮子上藥鋪討了副催吐的藥方,回來刷洗盆具,生火熬製了一大鍋湯藥,又尋來碗碟,分與眾人服用。
如此過了兩三個時辰,藥效漸顯,眾人紛紛將體內殘餘的毒素吐出,終於轉好。
雪霽初晴,嵩山宛如被天地以素縞輕覆,儘顯聖潔之態。金烏的光輝奮力穿透雲層,灑落在連綿起伏的山巒之上,恰似丹青妙手精心繪就的水墨長卷,雄渾壯闊又不失淡雅清幽。紅牆灰瓦的掩映之下,一群身著麻衣、頭戴素巾之人,密密麻麻地圍聚在庭院裡,哀戚之意彌漫四周。
梅劍之、杜流光等幾個嵩山弟子為玄肅、楊陽生遺體更衣入殮,八人抬棺,一行人浩浩蕩蕩下到半山腰,尋了寬敞靜雅之處安葬。
一應罷後,眾人叩拜。杜流光看著眼前兩座並肩而立的墳塋,感慨萬千:“兩位師父生前爭鋒相對,誓要爭個勝負,豈會料到身後竟與昔日仇人葬在一處?”他原本極惱恨楊陽生攜人叛離師門,數十年來未曾以師禮待之,目睹他為己而死,心中滋味複雜難言,積怨如煙雲散去,胸中鬱結頓開,酸楚之情湧上心頭,遂向那兩座墳塋連連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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