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哐!!!!
盾麵與刃鋒的每一次撞擊,都像兩枚隕星在狹仄的穹頂下對撞,火星四濺,聲浪在骨縫裡震顫成悠長的耳鳴。綠妍的臂骨已酸至麻木,卻仍把盾牌舉成一麵不肯低頭的月。
忽地,沐夕洛抽身而退。她收刀入鞘,動作輕得像收起一把折扇,唇角卻揚起一朵冶豔至極的笑——那笑意裡帶著春夜最柔軟的月色,也帶著秋霜最鋒利的冷。
“小姐姐,”她拖長嗓音,像貓用尾巴掃過琴弦,“我們就這樣天長地久地耗著,可好吖?”
尾音尚在風裡打旋,綠妍的瞳孔驟然收縮——
人呢?
江源洲,你在哪裡?
——此刻,火焰島正被一場血色狂歡撕裂。
幽藍的磷火自天穹傾瀉,像倒懸的冥河。所有“實驗品”腕間的傳呼機同時痙攣,爆出刺耳的電流嘶鳴,宛若萬鬼齊哭。
火光深處,有人披一襲幽焰織就的長袍,左手提一盞古舊燈盞,右手執一柄紫血鐮刀。火焰舔舐他的衣角,卻留不下半點焦痕;燈芯裡燃燒的,仿佛是被囚的魂魄。
他的眼圈深得像被夜色剜去一塊,與沐夕洛如出一轍——那是一對遙相呼應的、被詛咒的月蝕。
“他來了——!”
尖叫聲尚未落地,便已被利刃腰斬成兩段。
紫芒劃破空氣,像一道從地獄探出的閃電,所過之處,人體脆弱如薄紙。血霧噴薄,在幽藍火光裡綻開一朵朵妖冶的彼岸花。
江源洲的瞳孔空得能照見自己的倒影。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像被釘在鼓麵上,每一次搏動都伴隨陌生的指令——
“張三或許還活著……”
“殺死沐蘇妍的,是張三的繼承人……”
“你想要的答案,要麼藏在那人骨血裡,要麼埋在更深的灰燼下……”
【我在做什麼?】
【我究竟……想做什麼?】
思緒像被暴風撕碎的紙鳶,越飛越高,越飛越遠。唯有一個念頭在胸腔裡滾燙——
——如果再不爆發,我會先被自己的沉默殺死。
這分明是一場鬨劇。
就像孩童隨手摔碎最珍愛的陶偶,少年揮拳砸向看不見的敵人,青年在人群裡用汙言穢語報複世界。
唯一的區彆是——
他手握足以傾覆島嶼的力量。
於是,這場“胡鬨”注定要以血為墨,在史書上寫下一頁猩紅的注腳。
……
遠處,江先生負手而立,唇邊噙著溫雅卻森冷的笑。他側頭,對身旁那個冰雕似的小女孩輕聲道:
“知道怎樣讓一匹脫韁的瘋馬停下嗎?”
零的額心抵著一支寒光流轉的箭鏃,像一枚被時間凍結的星。她不動,聲音亦不動。
“那就是,讓能承受它踐踏的人,站在它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