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解雨辰,對季節暫時沒有特殊的喜好。
隻是他很喜歡下雨天。
從天而降的水珠會洗刷掉許多醃臢角落裡不為人知的齷齪與肮臟。
就像他八歲當家的那天夜晚,耳邊是雜亂的兵器鏗鏘的嗡鳴與嘶吼,空氣裡充斥著濃鬱的血液腥氣,卻因為下了一整夜的滂沱傾盆大雨,翌日清晨沒有看到一絲一毫的殺戮痕跡。
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祥和。
平靜到幾乎沒有人會知道小九爺漠然的臉上,到底是淚還是雨。
從那時起,他對雨天便有特彆的感情。
如今他早已不再青澀稚嫩,也已經很多年沒有再因殺戮和算計感到彷徨。
隻是今天,他領著黑瞎子走在通往自己秘密院落的其中一個通道時,突然真切的希望能夠下一場雨。
不是為自己。
或許是他周身的氣息過於深沉繁重,身後的大黑耗子在某個時刻突然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口,
“花兒爺,麻煩走慢點兒的唄,這兒太黑了,我怕鬼。”扯著袖口晃了晃,動作像極了情竇初開的羞赧少女,聲音卻懶散毫無誠意。
解雨辰腳步一滯,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眼裡流露出幾分“你有病吧”的莫名其妙。
和黎蔟待久了,果然還是受到了些影響。
黑瞎子怕鬼?花兒爺輕笑了一聲,搖搖頭沒搭茬。
這解府,最難纏最嚇人的鬼就是他,窮鬼。
小九爺罕見的沒有對這樣滿嘴胡言亂語的跑火車作出回應,這突然的沉寂令黑爺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黑瞎子很少去探究解語花身上的異常和秘密,他們都不是普通人,甚至連身份和心境都截然不同,驟然靠近隻會激起對方本能的抗拒和戒備。
他一直都知道這些四通八達沒有門的院落能給解雨辰帶來一絲短暫的安全感,他也曾不止一次的翻過那些牆頭去瞧這個連睡夢中都皺著眉頭極不安穩的青年。
但正兒八經的從密道中進入,這是頭一遭。
發生了什麼。
忽而一刻,黑瞎子驀然驚覺自己的心跳不知什麼時候起跳動的過於劇烈。
那是一種,帶著焦躁和不安,像是有一塊兒巨石堵著嗓子眼兒的難過和悲傷。
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心口,隱隱的有種直覺,接下來的事對他而言恐怕並不算友好。
黑爺墨鏡後的眼眸望著前方解雨辰的背影,緩緩的吐了口氣。
他想要去思索最近身邊發生的異常,將平常不起眼的細枝末節連接在一起,好拚出一個大概的輪廓,提前做好心理建設。
隻是他的軀體和大腦,似乎並不想如他所願。
他的身體在發燙,滾燙。
經脈中的血液猶如萬馬奔騰一般從心口迸發,橫衝直撞的流向四肢百骸。
好不舒服。
就像懵懂的少年時躺在家族的祭壇上被阿瑪額娘還有許多族人圍繞著,渾渾噩噩,渾身劇痛身體仿佛都要炸裂開來。
這種感覺太過熟悉,黑爺在這一瞬間似乎想到了些什麼,卻又不敢置信,隻得強自鎮定。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