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怡然的上下嘴唇一碰,說得無比輕鬆,而錢德沐心情沉重,緊緊盯著妹妹:“我不明白你說的什麼。死了那麼多戰士,我和鎮疆都脫不了乾係的。”
錢怡然依舊無所謂的態度:“隻要讓他們永沉水底,死人不能張口說話,那麼誰也不知道他們是死於這次事故。”
黃鎮疆一愣:“怡然,你要我放棄救他們出來?”
“虧你還是將軍,那些死屍你要他們作甚麼?不如,來個乾脆的。像這樣,嘣的一聲,連亭山島龍王廟全部炸掉,對了,還有我們失蹤的那個島,叫什麼來著,衢門島,對對,衢門島。想起這個島,我心裡就煩。把它一起炸掉。炸得徹徹底底,讓那些毒蛇葬身水底。”
黃鎮疆擰著眉頭:“不好吧,那些死的戰士,是為救考古隊、為了救你我才送命的。我還想為他們請功,追授他們為烈士。”
“鎮疆,你可以為他們請功,可以追授烈士,理由還不是你說了算。但是不要因為這件事去請功。這件事,咱們就當沒有發生過。你倆應該知道,咱們的大統領,最忌諱軍地之間繞過統帥部,而互通款曲。鎮疆衛戍區域與大哥主政區域有重疊,本來是惹人記恨的事。許多眼睛盯著我們呢。”
這句話很重要,錢德沐和黃鎮疆聽後,都沉默了。
過了半晌,錢德沐說:“鎮疆,你下去過,你說實話,他們的遺體能不能弄出來?”
“很難,下麵坑道眾多,蛇群不計其數。很多坑道狹窄,隻能單兵通過,而蛇群卻不受坑道限製。”
錢怡然已經被蛇群嚇怕了,她聽不得“蛇群”兩個字,突然厲聲尖叫起來。
“鎮疆,彆說了,好怕人啊。你在下麵才呆了多久?我悶在水下的這三天,那些地獄般苦難不想再提。不過我告訴你,這次我們能活著出來,那是祖墳上冒青煙。我敢說,你再派多少兵去,都得折在裡麵。”
錢怡然說完,臉色變得青白,嘴唇不住地哆嗦。她好像回憶起蛇窟裡的噩夢,著了夢魘般,身體不受控製的抖動起來。
黃鎮疆把妻子摟在懷裡:“好了,彆激動,有我呢。”
黃鎮疆安慰了幾句,斬釘截鐵地說:“我不能再讓戰士作無畏的犧牲,大哥,怡然說的對,我要炸掉衢門島和亭山島。”
“不行。衢門島是著名景點,是七星群島的重要一環。那個亭山島更不能炸,龍王廟是古跡,破壞古跡,你會追責的。”
黃鎮疆微微一笑:“你是這裡的老大,隻要你不管,沒人敢管。”
“胡說,我隻是省長,那個台先還管著我。”
“大哥,我想好了,八千裡雲夢,景色宜人的小島有的是。不缺這兩個。我們每年都在雲夢深處作登陸奪島的實彈軍演。那麼這次有點小代價,傷亡了幾個兄弟,炸沉了兩座小島。不過,代價沒有白費,我們成功總結出海空結合的奪島實戰經驗。我這個報告遞上去,死難兄弟的烈士稱號和待遇有了,說不定,我們還要獲得集體二等功呢。”
錢怡然芳心大喜,摟著黃鎮疆的脖子,狠狠地親了一口。
“鎮疆,我的好老公,你比諸葛亮還聰明,想出了這樣的妙計。大哥,你不用為難了吧?”
妹妹和妹夫當著他的麵,秀恩愛,錢德沐的半邊臉,有些發熱。
他站起來:“我聽說會真溪還有趕屍傳承人,不如請來幫忙。他們或許有辦法把犧牲戰士的屍體,弄出來。”
“大哥,算了吧。你主政這些年,湖湘殯葬改革,成績斐然,火化率很高。即使沒火化的,也有專車運輸。趕屍手藝早失傳絕種了。會真溪的趕屍人,我聽說過。他們隻會在景區表演,裝裝樣子,糊弄遊客,一點真才實學都沒有。”
錢德沐長歎兩聲:“我保留我的反對意見。不過,你們軍隊演習,造成的失誤,我們地方上會積極配合調查的。至於台先那裡,有我扛著。”
錢德沐快要走出房間時,又回頭說:“你們倆啊,膽子忒大了些。以後收斂點,毀屍滅跡,很傷陰德。這次不得已,從此以後,咱們再不要乾了。”
信號彈升起來,黃鎮疆看到了。他心頭一鬆,去衛生間洗澡。剛剛塗滿沐浴液,渾身都是泡泡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
“鎮疆,是邢天明的電話。”
“這個邢天明會挑時候,半夜的,還打電話過來,炸掉兩個小島的屁事,等天明再報告不行嗎?以後乾脆彆叫邢天明了,就叫邢不天明。怡然,你問問他,啥事?”
“天明,啥事啊?”
“嫂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