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明和徐弘基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說了。
兩人都覺得彆扭,但也有清晰的界限。
吃完飯告彆,徐弘基沒有出來送。
陸天明被婢女帶回客房所在的院子,周延儒已喝了一壺茶。
有馮銓在兩人中間,再加上以前的交情,兩人很熟,但沒什麼利益牽扯,能痛快說幾句話,僅此而已。
周延儒很實在,“天明,老夫想起複,江南支持足夠了,京城靠吳宗達卻不夠,咱們能談談嗎?”
“不用談。”
“嗯?”
“明年溫體仁必定致仕,若您到時候想起複,不過是一句話,您敢去,晚輩就能幫您回去。”
周延儒立刻來了精神,“是嗎?老夫為何不敢回京?”
“因為到時京城忤逆陸某的人會死。”
周延儒一滯,眨眨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陸天明喝了口茶,招手示意他動身去商號。
太行商號在三山門外的莫愁湖邊有一個貨棧,內城秦淮河有一個店鋪,兜售東珠、人參、貂皮、黨參、鹿茸等奢侈品,掌櫃地位太低,根本不敢來接待,陸天明昨天已打發孫二組織。
周延儒默默起身,與陸天明從側門乘船,朝著南城秦淮河畔的店鋪行去。
不愧是三百年南國中心,一路上,隻見秦淮河兩岸樓閣林立,雕梁畫棟。河中畫舫穿梭,船上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沿岸酒肆茶樓賓客滿座,或是高談闊論,或是吟詩作對。街邊小販叫賣聲此起彼伏,各種珍奇古玩、綾羅綢緞琳琅滿目。
第一印象,繁華過頭了!
京城最繁華的地段都沒有秦淮最安靜的地段熱鬨。
陸天明剛從中原而來,以屍骸遍地的眼光看秦淮,與天下完全脫節。
很抽象,不真實。
這不是繁榮,更不是安居樂業。
身穿單衣,瘦骨嶙峋,寒風發抖的船工吃力撐船,載著綾羅綢緞、談笑風生、閒情逸致的公子美女。
船頭,船尾,同一條船,兩種人生。
如同這天下大勢一樣。
愚蠢的貴人在找死!
南國三百年,病態的繁華,再也生不出太祖北伐的武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