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又是後知後覺,李開先白天的殺戮原來是以殺止殺。
今天殺,是為了明天不殺,以後不殺。
在製造輿論。
打仗如此複雜,他…的確沒這個本事,不服不行啊。
讚歎歸讚歎,事還是得做,繼續拱手問道,“賢弟認為我們需要多少人拿下朝鮮?”
李開先哭笑不得,“鄭一官,做生意我肯定不如你,上位也說過,你鄭一官是個做生意的天才,但你問的這話呀,還真是個商人。
四年前我跟隨上位在山西,那時候他張口閉口老子,做事時而淩厲,時而混亂,大目標不變,手段又時刻在變,天賦英豪,我是真羨慕。”
鄭芝龍沒聽懂,很尷尬,不接茬更尷尬,摸摸鼻子道,“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連經營朝鮮的大目標都沒搞懂,以為我們殺人就可以歸治,這種事需要過程,是個技巧活,你隻適合去開拓無主之地。”
“愚兄沒這麼想,隻不過覺得朝鮮兵不是對手而已,麵對朝鮮貴族,當然需要認真對待。”
“黃台吉也覺得大明不是對手,結果十五萬兵馬在京畿崩潰。朝鮮畢竟有十萬兵,哪怕是十萬頭豬,也不能讓他們擁有軍心,我一直沒有見使者,就是為了保持大義上的壓製,暗中把糧食中裝砂,就是為了毀掉漢城的軍心民心。”
鄭芝龍又大瞪眼,“賢弟給糧袋裡裝砂?”
李開先,“……”
他媽的,李開先很懷疑鄭芝龍是地主家的傻少爺,這樣的人怎麼會成為海盜之主?
哦,他麵對的是海匪、倭國、朝鮮、白毛鬼、紅毛鬼、昆侖奴。
哈哈,陸天明若聽到,也會大樂。
如今漢人身份在外海很高貴。
真正的高貴。
鄭芝龍接觸蠻夷太多,雖然是海匪,卻是根深蒂固的天朝上國主義者,否則不會教出剛直的兒子。
如今的鄭芝龍沒有經曆國破山河碎,沒有經曆亡國之臣的算計陷害,理想沒有遇到打擊,‘天朝上國’的思維更頑固。
也就是說,一介匪,反而困在天朝上國的儒家禮儀中。
李開先不忍看鄭芝龍難堪,輕咳一聲,認真道,“上位說過,政治家是官,官不一定是政治家,政治對內,乃偉岸、光正,政治對外,乃卑鄙、虛偽,將軍是對外的政治家,你對照一下,不覺得自己很傻嗎?”
不等鄭芝龍回答,李開先把手中的輿圖掉頭給他,“朝鮮北麵有很多優質鐵礦,不需要挖,整山整山開采,就能獲得大量鐵礦。你大概不知道,朝鮮是‘太宗賜土’的藩國,如今的鹹鏡道,就是成祖賜給朝鮮的土地。”
鄭芝龍點點頭,“本朝太宗就是成祖,我當然知道。”
“你知道個嘚,鹹鏡道有不凍港,就是如今的朝鮮鏡城都護府,那裡有鐵礦,是鄭芝鳳的目標。
順著鏡城向北,有成祖放棄的雙城衛,地圖上叫海參崴,向東跨過大海,就是蝦夷島,那裡住著殷商人的後代,不屬於幕府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