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的座駕是西洋船,高高的鄭氏旗號,隻有他能掛。
身後帶著二百艘船,全在江戶灣外的相模灣停留。
江戶灣深一百五十裡,鄭芝龍在海灣口停留了一夜,與守衛打了個招呼,休息一晚,才向江戶港而去。
並非他進不去,禮貌嘛,禮多人不怪。
中午來到港口,已經給他留出位置,岸上迎接的人還不少,但很安靜,二百多人前麵站著一位帶布帽的瘦弱老頭。
大船停靠期間,鄭芝龍拿望遠鏡疑惑看一眼,我靠,林羅山為何來迎接自己。
這位可不是一般人,是兩代‘帝師’。
江戶幕府的儒學旗幟是藤原惺窩,一代將軍德川家康的老師,年輕時曾到大明求學,不過運氣不怎麼樣,遇到風浪沒去成,掉頭去了朝鮮。
在朝鮮學習的倭國儒士更多,但朝鮮靠近山東,儒士到曲阜留學,更加保守。
朱子學在朝鮮是意識形態,而倭國儒學當時依附佛學屬末流。
朱子儒學強大的‘生命力’被藤原惺窩帶回倭國,發揚光大,很短的時間,程朱理學壓製佛學,德川幕府順利作為統治思想。
藤原惺窩的學生更牛,林羅山、石川丈山、鬆永尺五、那波活所、堀杏庵,是倭國儒學五大天王。
他們有名有望,也有人到過大明,受幕府支持在倭國講學,與其他儒士從餘姚帶回來的心學結合,主觀唯心主義更加強大,無敵的存在。
林羅山是二代三代將軍的老師,個人身份崇高到無敵。
他還是幕府的國策起草者,武家諸法度、參勤典禮等,是他親自製定,幾乎全部的製度、禮儀、法令都經過他。
江戶幕府的命令洋洋灑灑,有理有據,成為曆史文獻,就是從他開始。
此人沒有官職,隻有一個導師身份,恰恰因為如此,更加尊貴,倭國大名對他的恐懼甚過德川家光。
鄭芝龍踩踏板快速到棧橋,跑步到林羅山身邊躬身,“何德何能,林先生折煞晚輩。”
儒學嘛,自然會講大明官話,雖然經閩浙海商和朝鮮過渡後有點變味,但儒士以講漢話寫漢字為榮,交流沒問題。
林羅山熱情拉著鄭芝龍的手,“一官呐,你來遲了,這個月幕府收到很多大明的消息,天國混亂,百萬大軍殘殺不止,將軍憂心波及藩國,但猜你會到,我們等很久了,快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東北的山賊怎麼能威脅到天國?”
鄭芝龍撓撓頭,冬春季節東海海貿不停,閩浙海商肯定會瞎咧咧,這又無法禁止,陸天明也不在乎。
南邊看北邊本就稀裡糊塗,再傳到倭國,還不知成啥了。
鄭芝龍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乾脆問道,“林先生聽了什麼消息?”
“咱們邊走邊說,將軍也很焦急,海貿天天能做,幕府剛剛安定大名,不能生出混亂。”
果然,流賊的消息和孔氏覆滅都傳過來了。
聖道隕落,百萬大軍廝殺,這在倭國聽起來似天地大災。
但還不至於慌張,讓他們焦急的是陸天明,聽聞忠勇侯縱橫無敵,乃天賦魔將,動不動屠殺十萬人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