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京城,周延儒絕對會因為這句話被論罪抄家。
但這裡是江南,崇禎哪怕小心思再多,此刻也被周延儒惡心到了,臉頰忍不住抽搐兩下,吐出重重的鼻音,
“任你說的天花亂墜,木頭不同意,流賊也是一堆屍體,他們為何跑回徽州?朕猜一定是木頭從福建進攻。”
皇帝稱呼陸天明小名的時候,還真沒人敢隨便接茬,周延儒是個例外,躬身回道,
“陛下,威遠大將軍一萬士兵從福建上岸向北,五千人經江西到武昌,歸屬武英大將軍秦良玉節製,五千人向東到紹興府,大概會由英國公節製,微臣還不知威遠大將軍本人在哪,想來依舊在外海。”
崇禎眨眨眼,“什麼意思?木頭不管了?”
“回陛下,南直隸地界,大軍沒有隨意行動的權力,應該在等大將軍命令。”
周延儒說的很委婉,還是在說陸天明不管江浙的死活。
崇禎再次掃了眾人一眼,徽州的消息應該剛到,眾人能立刻幫助流賊歸降,應該是流賊信使來了。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形勢再說,崇禎拿定主意,擺手道,“帶進來,朕聽聽他們說什麼。”
呼~
眾人長出一口氣!
李自成說的沒錯,汪兆麟、牛金星、高一功過昱嶺關後,立刻被士紳接到杭州,然後送到嘉興,比流賊想象的還急切。
昨日早上進入浙江,第二天晚上就能到嘉興,順利見到皇帝。
崇禎以為流賊都是高迎祥那樣,粗獷而又凶悍之輩,沒想到進來三個儒袍,大概被士紳刻意交代過禮節,儀容端莊,進門齊齊下跪。
“微臣安慶府桐城秀才汪兆麟,拜見吾皇。”
“微臣河南舉人牛金星,拜見吾皇。”
“米脂草民高一功,拜見陛下。”
崇禎掃了他們一眼,威嚴發聲,“流賊肆虐大明,禍害無數,如今深陷大軍包圍,絕地求降,朕聽聽,你們如何為自己開脫。”
“陛下啊!”汪兆麟突然慘嚎一聲,不僅聽眾被嚇了一跳,連身邊的牛金星和高一功也嚇得渾身一抖。
“陛下啊,草民原為桐城秀才,江浙遊學,一心科舉報效吾皇,但鄉中有惡吏,勾結大戶,吞噬草民家資。
草民身無分文,無銀賄賂衙吏,縣衙不接訟狀,求告無門,糟糠背叛,與人私情,誣陷草民濫賭七出,本應浸豬籠,卻吞噬草民最後房產。
衙吏不問青紅杖責,功名被革,乞討湖廣,幸遇頭領,兄弟們遭遇大多與草民一樣,聖君在朝,地方惡吏橫行,欺上瞞下,逼良為盜,殺盜取功,最終泛濫,這才有兄弟們被迫聚眾反抗,隻為入朝狀告聖天子,地方官該死,求陛下為兄弟們做主。”
汪兆麟哭的可憐兮兮,流賊反而成了苦主,眾人一頓惡心,卻也不得不讓他說下去。
崇禎能相信就見鬼了,但皇帝走神了,汪兆麟一口一個聖君、兄弟,讓崇禎腦海一亮,好似長久以來沒頭緒的事情,有了一絲亮光。
“啟奏陛下,微臣牛金星,原本魯王府長吏司屬官,意外被裹挾,親眼所見,義民求降無門,地方為獲取勳功,濫殺無辜,很多百姓實乃被地方逼反,其中五省總督洪承疇最甚,此人在陝西已濫殺,蒙蔽聖天子,為官途不擇手段。”
眾人這次沒什麼感覺,他們早已計劃讓魯王到嘉興,反正就在蘇州,有牛金星做聯係人,關係還挺牢固。
“草民高一功,陝西大旱,原本是少數饑民逃難,地方怕上官責罵,為自己的烏紗,打壓虐殺饑腸轆轆的饑民,這才導致大家四處逃難,實則害怕官府羈押,殺良冒功,今見到聖天子,草民請聖天子做主。”
三人說完了,流賊的事,站官場看,就是反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