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好現象，浙江當地文人總借用於家名頭在學院、朝堂辯論，於氏莫名其妙卷入嘉靖末的權爭。尤其是海瑞，不停拿於謙說事，海瑞出道的淳安又距離杭州不遠，於家有口難言，實在不堪紛擾，開始隱世。
隆慶、萬曆年間，於氏刻意隱藏自己，不出仕，不參加任何生意，也不參加詩會講學。
到如今不顯不露，卻實現了安穩傳家。
於氏長輩剛剛過世，主事人借口守孝，沒有去嘉興覲見皇帝。
崇禎見怪不怪，但祭拜於謙，至少需要打個招呼。
“陛下，於少保祖墳就在三台山麓，距西湖不到三裡，經常有官員祭拜，於氏並不阻止，祖母過世，戴孝之身無法迎駕，於氏請陛下原諒。”
崇禎對稟告的黃宗羲點點頭，並沒有接茬。
皇帝有自己的‘信臣’了，周延儒、錢謙益、張溥這三人，永遠不可信，但永遠離不開，劉宗周是個幌子，為的是學生黃宗羲能隨駕左右。
有信臣不等於有權，皇帝需要執行力，夕陽下的崇禎站在湖邊，兩眼閃爍不停。
“陛下，英國公說時間還早，他到餘姚祭拜王聖人，新建伯王先通、謝氏家主謝秉敦一同而去，明日再返回杭州。”
崇禎回頭看一眼曹化淳，盯著問道，“那五千士兵在哪裡？”
曹化淳還未回答，陪皇帝觀景的黃宗羲搶先道，“陛下，浙中大官道通過衢州、金華、義烏、諸暨，終點乃杭州府蕭山縣，就在錢塘江東邊。威遠大將軍的軍隊並未走大官道，而是從義烏轉向嵊縣、進入寧波府奉化，應該是到舟山去了。”
黃宗羲這才叫回答，他在告訴皇帝，英國公到餘姚不是因為軍事問題，軍隊遠離，代表威遠大將軍真沒計劃對江浙用兵。
皇帝眼珠子轉了一圈，神色輕鬆下來，“拜聖嘛，當然應該，既然徽州有事，朕短時間內去不了餘姚，或者以後也沒機會到餘姚，曹伴伴，你與王大伴帶二十名內侍，代朕跟隨老國公去祭拜。”
曹化淳躬身領命，崇禎瞧了一眼黃宗羲，負手返回寢殿。
黃宗羲當然明白什麼意思，皇帝把他身邊的耳目打發走了，眾人若有什麼事，隻有一天一夜時間。
禁衛提督宋裕德、錦衣都督駱養性還在，但兩人無詔不會到皇帝身邊。
士紳們都在船上，黃宗羲到湖邊轉了一圈，帶給皇帝一個興奮的消息，魏國公和三王最遲兩個時辰後到杭州。
崇禎內心頓時閃過無數小心思，亥時初，王承恩才稟告魏國公、靈璧侯、誠意伯、魯王、桂王、惠王求見。
這消息是通過禁衛宋裕德傳過來的，皇帝自然說太晚了，明早再談。
蘇州來的船隊獲得允許，進入西湖地界，靠在園子旁邊停船，等候召見。
後半夜醜時末，徐弘基才在王承恩幫助下，找到進入皇帝寢宮的機會。
燈光下的崇禎兩眼泛紅，顯然一夜無眠，等了很久。
魏國公隻比英國公小一歲，比英國公襲爵早，且身體好，徐允爵又比張之極年輕六歲，導致朝臣下意識以為徐弘基還在壯年。
徐弘基的表現完全超出崇禎的想象，一副搖搖晃晃受委屈的樣子，進門如同曹化淳一樣，直接匍匐在皇帝麵前，竟然嗚嗚哭了起來，
“老臣終於見到陛下，佞臣橫行，強臣跋扈，老臣戰戰兢兢維持朱明正統，受儘流言蜚語攻擊，陛下南巡，隻要到南京，臣死而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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