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九,鬆江、蘇州、常州,三府終於有了一次真正的會談。
因為人全到了,因為不在蘇州,他們竟然跑到了崇明。
處處透露出不信任,又處處透露出急切的‘真誠’。
黃宗羲、湯國祚、馬世奇、堵胤錫、陳子龍、徐同采,雙方做主的都在,必須談個結果。
黃宗羲十分激動,聽湯國祚說登島需要回答問題,立刻大聲演講。
“諸位,偏安一詞,說的是魯桓公戰亂中失去國土,最終逃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安居。
《三國誌》曰:先帝慮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故托臣以討賊也。
嶽武穆《乞本軍進討劉豫劄子》曰:逆豫逋誅,尚穴中土;陵寢乏祀,皇圖偏安。
偏安一隅,這是曆朝曆代的恥辱,君君臣臣,每個百姓的恥辱。
趙構逃離京城,居住杭州,偏安不好聽,稱為臨安。名為不墮北伐之誌,實則成為笑料,臨安是杭州的恥辱,難道要轉到鬆江、蘇州、常州嗎?”
眾人看著激動的黃宗羲,沒想他被一句話點爆了,馬世奇搖搖手,“太衝啊,難不成我們三府之間,互相異地為官?有意義嗎?”
“素修公,晚輩不是那個意思,曆史根本不可撼動。
華夏王朝起自中原,江南自春秋以來,多為戰亂、饑荒等原因南遷的中原漢民,長期的漂泊生涯中,崇文重教、敬祖睦宗、刻苦耐勞、愛國愛鄉的傳統。
南方多為山地、丘陵和水網地帶,地理不利於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和戰爭,形成了相對平和的生活方式和心態。
偏安、臨安之下,有根深蒂固的居安觀念,富庶高於北方,且十分宜居,厭戰是正常現象,北宋以來,王朝萬不得已不征南兵,但江南從未想過割據。
江南,一直是大一統的錢袋子,京城,是武力的京城,不是經濟的京城,現在他們竟然問江南為何起事就是割據。
沒有為什麼,哪有為什麼,因為江南是大一統的一部分,嶺南、蜀中、遼東、關隴、京冀魯豫楚贛浙,哪裡的割據不是割據?為何非要給我們貫一個割據的恥辱名聲。”
眾人沉默一會,湯國祚捋捋胡須,不置可否,“說的挺好,黃大帥就這麼去舟山吧,我們就靠大帥了。”
黃宗羲差點被噎死,深吸一口氣,冷冷擺手,“笑話,黃某不能去,主事人的使者去即可,主事人親自去舟山,豈非矮人一頭。”
徐同采輕咳一聲,“黃先生,那就說點有意義的事。”
黃宗羲捏捏眉心,凝聲道,“黃某想了想,素修公到鬆江、子龍到常州…彆著急,黃某不在蘇州,黃某也到鬆江,三府分地吧,地才是未來,至於糧食,黃某相信,隻要去買就有,貴賤而已。”
馬世奇沒聽懂,“你這是什麼打算?”
“素修公,為了讓百姓相信,我們是真的分地,鬆江靠近海岸,糧食就地裝卸,我們在這裡練兵,絕不偏安一隅。”
“誰為主,誰為輔?”
“都為主,都為輔,既然我們會把劣紳的地分給百姓,那大家的施政就一致,黃某推舉素修公為三府都元帥,我們互為六曹,練兵統一江南。”
陳子龍深吸一口氣,“好吧,我們同意,各縣的縣衙必須同時有三府的人,任何一縣不得由當地士紳治理,這個教訓太慘痛了,我們聯合治理。”
堵胤錫點點頭,“行,公平。”
徐同采也跟著點頭,“那就這麼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