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兩萬士兵開始清場，百姓逐漸被攆回家中，每個院子門口和閣樓上都站滿士兵。
曹文詔滿頭大汗而來，正好與孫掌櫃聊完。
陸天明沒準備與孫氏有什麼特殊的安排，臨走的時候，張世菁突然指著院中兩男兩女，向婦人問道，“他們從小學籌算吧？許配人家了沒有？”
婦人連忙躬身，“回娘娘，他們一個差一個一歲，大的才十六，確實從小學籌算，商賈之家也不會彆的，生逢亂世，沒有嫁娶，聖人歸治江南，草民正準備安定下來找媒婆。”
“不用找了，跟我回京吧，夫君在江南選秀，想必你們也知道，但與一般人家無關。”
孫掌櫃和夫人看著陸天明，陸天明看著張世菁，瞬間反應過來是為什麼，沒有說任何話，負手先一步出門了。
張世菁從手上摘下兩個手鐲，塞到婦人手中，“願意的話，準備一下，不要告訴彆人，回程跟著我，不願意就算了，夫君也不喜歡強扭的瓜，主要是我接觸大量賬本，禁宮的姐妹忙不過來，身邊少了籌算還真不行。”
她說完匆匆追出門外，一家人還沒反應過來，都走了。
牛坰對孫掌櫃抱拳，“不要讓彆人知道為何能被娘娘看上，這還真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牛某眼瞎啊，就該培養孫女接觸籌算。當然，不願意就不願意，聖人不在乎，不用緊張。”
他說完也走了，一家人看著婦人手裡昂貴的龍鳳手鐲，如同做夢，說幾句話，就成皇親了？讓那些擠破頭入宮的人情何以堪。
陸天明走的很快，張世菁一路小跑，在府衙門前才追上。
本來的早會，變成了午會，朝臣都在府衙，沒有出去湊熱鬨。
在京城的時候，他們就避免打擾逛街的陸天明，現在更不會去打斷聖人親民。
府衙正堂擺了個大椅子，陸天明和張世菁便衣而坐，百餘人轟隆下跪，“屬下拜見大王，拜見娘娘，恭賀大王，恭賀娘娘。”
“免禮，坐吧。”
現在朝臣也改變了左文右武的習慣，左側內閣六部，右側議政、都察院、大法院，等於左政右監，軍事會議也不會讓部堂以下參與。
“諸位，陸某這個王號用不了十天，就是個過渡，沒必要搞什麼儀式，更沒必要刻印發邸報，天下各處的民風，朝堂與百姓看到的從來不一樣，這是大患呐，江南新歸，但這裡不是敵境，不是外族，你們被幾個豪族搞得心亂了，或者說，戒備過頭了。”
溫體仁代為搭話，“大王微服，事半功倍，南國歸心，我等屬實過於小心。”
陸天明點點頭，“這點小事，大家改變一下觀念即可，現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昨晚與夫人說起，開國太子自古沒有好下場，我兒還小，他麵臨世上最大的壓力，也是世上最難做的一件事，咱們先捋清這個問題，陸某好去紹興收拾李自成。”
大堂瞬間沉默，這可不能瞎說。
幾名大員眼神交流片刻，決定主官來表態。
大法官馮英躬身道，“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斷嗣上溯近支，此律應歸於大憲。”
都察院孔貞運跟著道，“大憲確定，任何人不能篡改，否則按謀逆論處。”
議政李素也跟著道，“爭奪儲君之位，視為叛國，貶為庶人幽禁。”
溫體仁半天都沒有表態，朝臣都在盯著他。
老溫臉色一紅，“這個…不好說，大憲其實也沒什麼用。”
“溫大人！”馮英大吼一聲，“你居心…”
陸天明擺擺手，示意安靜，“總理大概在考慮啥，陸某也能猜到，沒用的，法若管用，也不會一網打儘。
陸某五個夫人呢，人人都說中府是正妻，你們確定嗎？我自己都不確定，萬一我嗝屁了，其餘夫人孩子難免被利用，這與願不願意沒什麼關係。
還有，萬一將來的皇帝廢後呢？不許廢後嗎？這律法不能定，萬一皇後不倫呢？你們看看，律法到處是漏洞。就算陸某像明太祖一樣支持兒子，也不一定啊。”
眾人麵麵相覷，孫承宗看了一眼張世菁，疑惑問道，“中府不是正妻？”
陸天明翻了個白眼，“是，我說是，大法官說是，朝堂都說是，那太子就會登基嗎？這是兩碼事，諸位聽話聽意。
開國太子為何個個遭殃，要找根本原因，不要盯著我夫人和兒子想，太北的舅舅和親戚全是大將軍，有用嗎？恐怕你們個個都在想著將來如何削弱後戚的權力。”
朝臣一時語塞，眼神急速交流，都沒人敢下定論。
陸天明喝口水，伸長脖子歎氣一聲，“明太祖為何殺功臣，我現在終於領會到一點，想必他當時也是這樣的擔憂，為了兒子，乾掉權臣不行，得乾掉一堆聲望顯著的功臣，這就是胡惟庸案。
但乾掉功臣之後，後戚就過於突出了，這是製造另一批權臣，得把後戚和早早投靠太子的人也乾掉，這就是藍玉案，作為朱標的舅舅，藍玉死定了。
太祖為了兒孫，做了一個惡人，但殺功臣有用嗎？
沒任何作用，殺功臣的後果就是社稷之臣全部離心，絕對的皇權，製造了文武與皇帝的絕對隔閡，且延續了終明一朝。
成祖靖難延續朱明江山，若沒有成祖，朱明能不能傳三代都是個問題。但成祖也沒法避免上下隔閡問題。
大明朝的臣子都懼怕實權帝王，朱明皇帝與權臣一樣，隻要皇帝完全掌控朝政，皇帝就該死了，追根溯源，權爭都是開國造成的根源問題。
太祖為了江山穩定殺功臣，製造了一個不穩定的君臣關係，新朝皇帝不會存在皇帝與朝臣爭奪施政權的問題，但皇帝是三軍統帥，若我的兒孫有一個造反呢？
諸位看看，任何事情都是兩麵性，當你想絕對杜絕某個問題的時候，那你一定製造了另一個新的問題，現在開動腦子，好好想想如何保證帝位交替，否則我還不如直接讓我兒子做開國君王呢。”
喜歡錦衣黑明請大家收藏：()錦衣黑明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