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師傅講的這個事兒讓人大熱天的硬是感到了一絲涼意,他的聲音溫和平穩,講述起來更是讓人覺得莫名的詭異,光頭穿著拖鞋的腳指頭都扣了起來。
他縮著腦袋像個禿頭鵪鶉:“這孩子的腳……他這個人現在……瘋了嘛?”
我點開了後麵的語音。
小四子的反應相當大,他連滾帶爬地翻出了水窪,掛在他腳上的是一個男孩的屍首,已經泡得看不清樣貌了,被他這麼一帶,混著泥沙浮在了水邊上,及耳的短發和水草一起飄蕩著,看起來柔軟極了。
小四子也顧不上去辨認腳下這位是誰,隻是死命地蹬著腿,那屍首的胳膊隨著他的動作來回晃動,乍一看就像在玩兒水。
等小四子擺脫掉那屍首時,從沒學過武術的他硬是把腿掰到了頭頂,好不容易掰上去了,又覺得這腳可能沒必要留了,猛地一下又給甩出去了。
他們家其他人也意識到事情不對了,趕緊一窩蜂地圍了上來,墓還沒掃呢,沒想到見著個真家夥。
小四子他爸愛子心切,鎖著兒子的喉就把他拖離了岸邊,小四子在濃烈的父愛和恐懼的雙重加持下已經喘不上來氣了,兩隻手胡亂招呼著。
小四子的爹嚇壞了,當時還以為他是讓鬼上身了,抬手就給了個嘴巴子想給他的魂打回來,“啪”地一聲硬是把小四子的理智打回籠了,他震顫的瞳孔慢慢穩定了下來,蒼白著嘴唇哆哆嗦嗦地,一隻手飄忽忽地就指向那個水窪。
他爹一看他這個反應,叫了一句:“你他媽還想過去?”
於是揚手又要叫魂,結果嚇得小四子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那個那個那個那個……”
他爹一聽急了:“說什麼球話呢?怎麼嚇結巴了?”
小四子死死抱住他的胳膊,說什麼也不想挨嘴巴子了,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顫著聲音說道:“那那那,那是那個誰……”
其他人定睛朝水裡一看,一張死白浮腫的臉正麵向他們漂浮著,看上一眼所有人的心都涼了,這誰啊?能看出來才有鬼。
但是他們很快就想起來,這段時間確實有人找過孩子!
其實丟孩子的人何其幸也認識,那是當地的一個獸醫,四十多歲的年紀,叫唐平。
這個唐平是子承父業,他爸爸是當年從內地來支邊的畜牧技術員,那一批技術人才是帶著知識來的,相對而言原本的獸醫更加原始,經驗都靠代代相傳和經驗,而唐平的父親他們起初在經驗上有所缺陷,但他們有書本有設備。
唐平的父親是個樂於接納的人,牧民的經驗他也喜歡吸收,畢竟流傳下來的東西大多都是有據可依的,那是個熱愛動物的老頭兒,有的養殖戶會評判生病或者受傷的動物是否需要救治,就算救活了,可如果它活的不利索了,那也沒什麼救的必要了。
但唐平他爸不這麼認為,有的動物如果被養殖戶放棄了,那他就帶回去治,真應了那句“死馬當活馬醫”,治不好也沒辦法,可如果治好了就不光是一條命的事兒,這點兒難得的經驗可能會在今後繼續拯救其他生命。
獸醫的條件是很艱苦的,當年並沒有這麼便利的交通,他們要麼走路,要麼騎馬,背著自己的箱子一出診,兩三天不回家是常事兒。
唐平就是在這種氛圍中長大的,何其幸家沒有羊,但是有牛,唐平還來他家出過診。
當時的何其幸十五六歲,他們家一頭懷孕的母牛出了問題,當時還是冬天,唐平在他們家守了三天,連屋子都不怎麼進,生怕小牛犢子生下來以後來不及發現,那就得凍死。
何其幸記得很清楚,那小牛犢子是唐平親手從母牛肚子裡拽出來的,數九寒天,新生的小牛腿細溜溜的,掛著羊水和鮮血,從母牛產道漏出來的時候還冒著熱氣。
血腥味一陣接著一陣飄出來,唐平下手有點兒狠,用手拽不出來就綁繩子,把何其幸的小妹妹嚇得直哭。
唐平曬得黝黑,長著一雙單眼皮,因為在外頭待久了,睫毛都掛著白霜,整個人看起來有點兒冷酷,母牛已經沒什麼勁兒了,就靠頭上的繩子撐著。
“噗通”一聲小牛掉在了地上,幾個圍觀的孩子嚇得一激靈,家裡的大人顧不上血汙趕緊圍了上去,唐平用準備好的老棉被包住牛崽子,幾個大人七手八腳的把小牛抱回了屋裡。
何其幸說他很小的時候有一個小牛崽子也是生在了冬天,發現的稍微晚了點兒,雖然救活了,但兩隻耳朵嘎嘣脆,用手一碰就掉了。
這次的小牛比較幸運,唐平為了等它出生守了三天,其他孩子都進去看小牛了,何其幸卻對唐平更關心一些。
唐平在大冷天開始脫衣服給胳膊消毒,冷風一吹,沒一會兒胳膊的皮膚就凍得通紅。
“這是要乾嘛?”
何其幸端著熱水等在旁邊,可唐平一口都沒顧上喝。
他邊擦拭著胳膊邊說:“胎盤沒有全都出來,不清宮就得發炎,母牛這個樣子抗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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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幸不是一個嬌養長大的孩子,可即便如此看到這一幕也是有點兒腿軟,大冷的天他已經忘了手裡的水是冷是熱,就站在一邊兒看著唐平清理好了胎盤,然後開始給母牛消毒消炎。
最後他摸了摸牛頭,刮了下它的大眼睛,粗獷的聲音念叨了一句:“好樣的。”
後來何其幸就離開家出去打拚了,幾乎沒再跟唐平接觸過,沒想到再聽到關於他的事兒竟然是在這兒。
那個溺死的男孩就是唐平的兒子,叫唐禮,是一個很討人喜歡的孩子,據說學習成績也很不錯,經常說以後讀了大學,也要學動物醫學。
這孩子第一天傍晚沒回家的時候唐平就察覺到了不對,唐禮一向不是貪玩的人,但大家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找著,沒人想到那個水窪會死人,對他們來說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這個事兒折騰了很久,最後給出的結果就是意外溺亡,周圍也沒有任何可疑的痕跡,這也是一開始大家沒想到那裡有人的原因。
這件事以後唐平家就開始走了下坡路,他和妻子的感情原本是不錯的,但是最愛的孩子沒了,兩個人完全沒有辦法麵對彼此,一看到對方他們就想到那個乖巧的孩子。
他們能從對方臉上看到和孩子類似的五官,兩個人彼此作伴,但見麵就是折磨,不舍,但痛苦。
於是他們分開了,可能是暫時的,誰也不知道。
唐平搬了家,就在離水窪不遠的另一處墳地旁邊,他豎了高高的圍欄,連人都不願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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