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說著說著臉色都灰敗了不少,我一時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在這方麵我確實見得少了,但我身邊有做醫護人員的朋友,生生死死見多了,隻能全靠強大的內心撐著。
突然,老太太轉頭看向我:“你跟父母感情怎麼樣?”
我的腦海裡頓時浮現出兩對夫婦來,無論時間長短,這份感情都是替代不了的。
“雖然說這話不可信,但我現在可以為他們生、為他們死。”
老太太看著我沒說話,嘴唇抖了抖,她嘴裡的牙齒七零八落的,也就兩顆門牙還算硬朗了,啃苞米都費勁,越看越心酸。
最終她點點頭,嘴裡念叨著:“好啊,好。”
“我有個小孫女跟我感情好,我也不想讓她看著我一天比一天老,孩子長大了,也不能把她鎖在身邊,我就自己一個人待著,挺好的,順其自然,順其自然。”
老太太一個勁兒地說著順其自然,但自然最殘忍。
到了這兒,這個話題她就不再提了,但我依然對她所說的“東西”耿耿於懷。
我理解人們對死亡的恐懼,但她害怕的到底是什麼?
有可能是因為精神緊張和嚴重焦慮的問題,所以她把天災、疾病、孤獨等等這些問題具象化成為某種“陰影”,但也有可能真的是某種真實存在的東西。
“奶奶,你說的那個東西,給你帶來的到底是什麼感覺?”
老太太手指瞬間扣緊了,她先是像沒反應過來一樣的“啊”了一聲。
隨後才皺著眉頭一點點描述著:“就是身上冷啊,心慌,我眼睛不好,有時候,那個東西就在家裡,但是看不清楚。”
臥槽,我“騰”地一下站起,在家裡?那現在在不在啊?家裡到底幾個人啊?你也沒說啊!
“現在呢?”
我向周圍環視了一圈,這原本還算寬敞的房子因為光線太暗,所以看起來異常狹窄,地上的瓷磚帶著裂痕,一路延伸向臥室。
結果老太太搖搖頭:“現在不在,有的時候我在臥室睡覺,它在上麵看著我,雖然我看不清,但我知道它在那兒。”
說著她又指向沙發左後方,客廳的一個的角落,那裡放著個方桌,上頭放著一棵蔫兒了吧唧的幸福樹,桌子底下黑黢黢的。
“它有時候會在那兒。”
隨後老太太又指向衛生間,那裡的門半掩著,她家是暗衛,沒有窗戶,簡直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裡頭正傳出“滴答滴答”的水滴聲。
“偶爾,它也在那裡麵待一會兒。”
“它隻呆在黑暗的角落裡,我知道它在哪兒,但我不敢過去,那就輪到我了。”
這場景實在是匪夷所思,所以在她眼裡是真的有一個東西在黑暗中蹲守著。
她描述這些的時候竟然帶著點兒詭異的平靜,估計也是沒招了。
等等,先不管她有病沒病,我突然想到了四樓的崔妤,我見過崔妤的家,開著明晃晃的燈,角落裡到處堆滿了雜物。
我梳理著其中的關節,莫名覺得崔妤的行為和老太太所說的東西似乎對上了,隻要沒有黑暗,沒有死角,那個東西不就沒有藏匿的地方了?
如果我的設想是真的,那她們所懼怕的應該就是一種實際存在的東西。
而崔妤是困在地下室以後才出現了這種症狀,也就是說,那東西沒準兒就是地下室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