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遠摩挲著手裡的黃紙,蹲下去直視男孩黑亮的雙眼。
"他們對你們好嗎?"
男孩眨了一下眼睛:"當然了,爸媽說,我們是他們生命的延續,是他們的未來。"
陳誌不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話了,甚至說是司空見慣,卻第一次有這種涼颼颼的感覺。
容遠不再多說,站起來套上那傻兮兮的黃紙。
"陳誌,你跟著他轉轉,我要去衛生間。"
陳誌有點兒不願意放容遠自己活動,但小孩兒卻已經抓住了他的手。
"走吧,叔叔,我帶你去找其他人,哦哥哥,負一層不可以下去玩兒哦,那裡是我們家很重要的地方,今晚十二點,大家會去地下室給逝者守靈。"
男孩語速平穩,態度自然,但說出來的話卻讓陳誌覺得指向性極其明顯。
果然容遠一聽就輕輕笑了一聲,轉頭就去找負一層的樓梯,嘴上還說著:"放心吧,我隻是想去衛生間。"
這一大一小的操作給陳誌看的目瞪口呆,他們倆要不演一下子呢?這樣會不會太直白了?這中間有什麼環節是他不知道的嘛?
男孩拽了一下呆愣的陳誌:"叔叔。"
陳誌瞬間回神:"小孩哥你講。"
"我們去樓上吧,我知道妹妹最喜歡藏在哪兒。"
男孩又變回那副天真無邪甚至有點兒無知的模樣,他鬆開陳誌的手去輕撫陳小花的腦袋,噠噠的羊蹄聲在樓道中響起,而容遠身影也消失在了樓道裡。
容遠一走陳誌的心境就變了,眼前的男孩步伐輕巧,可在這昏黃發綠的光線下怎麼看怎麼慎得慌,要不是還有陳小花,陳誌恨不得扭頭跑掉。
他們一路走到二樓的一道雙開木門前,厚重光滑的木頭和這棟自建房的風格格格不入,看起來是後來新換的。
"嘎吱"一聲,男孩伸手推開了棕紅色的高大木門。
陳誌事先甚至預想了一幕盤絲洞,可這裡竟然是一個寬敞的大餐廳,規整地擺了七八張圓桌,統統鋪著黑色的桌布,擺著酒水乾果,頭頂是三盞明亮柔黃的大燈,那些光線落在漆黑的桌布上就像泥牛入海,徹底被吸了個乾淨。
這樣一看這裡本該是一個明亮寬敞的清淨地方,可陳誌再一轉頭去看牆壁,皸裂泛黃,牆皮斑駁脫落,地麵是老舊的水磨石地磚,多年來已經被糊了一層臟兮兮的顏色,怎麼看都有點兒割裂。
"乖娃兒,叔叔看到你嘍。"
陳誌上來就虛晃一槍,結果就看見旁邊的小孩兒哥用看弱智的眼神看著他。
最後陳誌隻能不情不願地低頭試圖去掀那厚實的黑色桌布。
隨著桌布被掀開,陳誌心臟愣是停了一拍,在這地方他是乾啥都有點兒害怕,更彆說是看這種烏漆嘛黑的地方了。
桌子下除了幾根桌子腿什麼都沒了,可陳誌總覺得掀起桌布的一瞬間,似乎有一股帶著腥臭的微風吹了過來。
小孩兒哥隔三差五看向那扇大門,而陳誌又連續翻看了兩張桌子,小心臟已經有點兒遭不住了,還好這時陳小花扭著肥碩的屁股蛋子淡定地鑽進了一張桌子底下。
"嘿,在這兒!"
陳誌一樂,彎腰一把掀起桌布,可他沒想到自己這一下卻差點兒撞上一張臉,直接把陳誌嚇得坐在了地上。
"是是是……是你!"
這人陳誌可見過,正好就是將他們兩個帶過來的年輕男人,他的旁邊蹲著一個頭戴黃紙的小女孩,就是小孩兒哥的妹妹。
"啊,你們、你們也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