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
常德府,武陵城,西城常武門外,清軍大營,其中的一個軍帳裡。
一個身材中等,兩鬢斑白,麵容剛毅的老卒子,昂首闊步,快速走進來,對著主位上的中年將軍,小聲稟告道:
“少爺”
“城裡的傳令兵來了”
“是朱道台的手書,上麵有洪經略的印璽”
“洪經略又下令了,要咱們準時出兵”
“淩晨,卯時一刻,帶上丁壯綠營兵,攻打外麵的明賊營寨”
“要求咱們,務必攻破其中一個小營寨”
“但,也要小心謹慎,不可戀戰貪功,更不能深入明賊大營,中了他們的埋伏”
“違令者,軍法從事,絕不寬宥”
說完後,這個親兵老卒子,也是一臉的凝重,百思不得其解啊。
半晌後,他才想起來,把手中的將令,雙手遞了過去,交給前麵的中年將軍。
沒錯的,這都深夜了,明日的進攻戰術,攻營兵械,都已經準備好了。
這時候,經略府,突然臨時改了將令,有點讓人捉摸不透,更讓人疑神疑鬼。
“哦”
“陳叔啊,辛苦了”
“先坐下來,喝口茶水,歇歇腳”
主位上的中年將軍,就是長沙府,益陽縣的總兵陳德,接過老卒子的將令,僅僅哦了一聲。
隨即,擺了擺手,示意這個心腹親信,坐下來喝杯熱茶,歇一歇。
是的,這個陳德,就前大明河南總兵陳永福的兒子,子承父業,繼續統領他老子的舊部。
眼前的這個老卒子,也是陳永福的親兵頭子,更是陳氏家族的老人。
同時,這個陳德總兵,也是猛將類型,身材魁梧雄壯,雙手布滿了老繭。
尤其是右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特彆的粗壯,一看就是射箭的高手。
想當年,大名鼎鼎的闖王李自成,進攻開封城的時候,就是被年僅十幾歲的陳德,用弓箭射瞎了左眼。
“多謝少爺”
站在中間的陳叔,看到茶幾上的茶杯,臉色緩了不少,雙手抱拳,感謝陳德的體貼。
“都是自己人”
“喝吧,趁熱喝了”
主位上的陳德,隨意的擺了擺手,示意他隨便喝,都是自己人,不要客氣的。
“哦”
“那俺就不客氣了,正好有點口渴”
說罷,這個親兵頭子,就端起大茶缸,咕嚕咕嚕,狠狠灌了幾大口。
沒辦法啊,城內和城外的軍營,都連著好幾裡呢,軍令傳個不停,都是他們在跑腿啊。
“嗬嗬”
這時候,主位上的陳德,已經打開了信箋,眉頭一挑,麵帶不屑,嗬嗬冷笑。
“這個洪經略啊”
“年紀越大,膽子越小,心思越是深沉,讓人捉摸不透啊”
隨意瞟了幾眼後,陳德把手中的信箋,拿起來晃了晃,言語中帶著嘲諷,繼續說道:
“之前的將令”
“是要求咱們,拚死殺敵,能攻占幾個小營寨,就拿多大的戰功”
“現在到是好,隻能攻打其中的一個,打完就得撤兵”
“他娘的,這該如何是好啊”
“將士們,打起仗來,殺紅了眼,哪裡顧得了那麼多啊”
“他媽的”
“讀書人,就是心眼多”
“畏手畏腳,瞻前顧後,如何成事,老廢物一個啊”
沒錯的,武夫世家出身的他,就是狠人殺胚一個。
廝混沙場半輩子,就沒見過這種戰術打法,既要殺敵破營,又不能戀戰貪功。
太操蛋了,這等同於,把武將的手腳,綁上一手一腳,如何殺敵報國立功啊。
大丈夫,頂天立地,拎著腦袋上陣,衝鋒陷陣,不就是為了人頭戰功嘛,誰都不會嫌棄功勳的。
更何況,這種將令,跟之前的將令,完全是相反的,朝令夕改,變化太大了。
當然了,這都是沒辦法的,這個將令是最新的。
就是剛才,城門樓上,洪承疇和朱應升,商量一致後,再重新發出的將令。
“陳叔”
“你說說看,該怎麼辦?”
罵罵咧咧一會後,陳德才放下手中的信箋將令,疑惑的抬起頭,看向剛剛喝完茶水的親兵頭子。
是的,這個老親兵,是陳永福的親信,打了半輩子的老仗,更是兼職謀士的角色。
行軍打仗,衝鋒陷陣,活的越是長久,經驗越是老道,傻子都學會了。
“呃”
坐在旁邊的陳叔,剛剛喝完一大茶缸的茶水,打了一個深深的飽嗝,臉色舒爽多了。
再抹了一把嘴角,白胡子上麵殘留的口水,低頭壓著嗓門,小聲回道:
“少爺啊”
“這是好事啊”
說完後,這個老賊頭親兵,還特意回過頭,左右看了看,擔心彆人聽見似的。
“哦?”
“這還是好事?”
主位上的陳德將軍,眉頭一挑,麵帶疑慮,哦的一聲,反問了一句。
“放心吧,這裡沒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