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群島,懸山小荒島上,茅草屋內。
四個魯王朱以海的舊臣大佬,就這麼枯坐在四方桌子上,粗茶淡水,正在敘舊階段。
“咳咳”
眼看著,主位上的張蒼水,有點沒完沒了,老頭子徐孚遠,擰著眉頭,重重的咳了兩聲。
沒錯的,他們來這裡,可是有要事的,並不是為了敘舊啊。
這個張蒼水,有點過分了啊,喝茶都能當做敬酒,搞出一堆花樣來,遲遲不進入正題。
“倉水啊”
“你這個荒島”
“位置偏僻,地處舟山邊角”
“又是四通八達,往西可登陸香山和寧波,往北是舟山定海城”
“如果再往下,就是台州溫州,福建省啊”
“不愧兵法大家,選了一個地方,杳無人煙,海商都找不到啊”
“但是”
“老夫想問一下啊”
“你這裡的義軍,還剩下多少?”
之前,徐孚遠就在舟山群島的定海城,北伐過後,就一直待在那裡。
沒錯的,延平王北伐南京,失敗之後,就退出了長江水道。
他的主力,直接回師福建廈門,防範福建的滿清韃子,偷襲他的老巢。
同樣,他也留了一支軍隊,駐守在浙江外海,舟山的定海城,伺機而動,想再找一些機會。
於是,徐孚遠就自告奮勇,留在定海城,協助延平王的大將,黃應和黃昌兄弟,出謀劃策。
其實,他也有點不放心張蒼水,畢竟義軍也是傷亡慘重,等同於全軍覆沒啊。
是的,久經戰事的張蒼水,找了一個好地方,懸山荒島,作為他的義軍大本營。
但是,戰爭這東西,本來就是靠實力的,滿清韃子,隻要找到了這裡,張蒼水就得完蛋。
“哎”
說到這裡,徐孚遠抬頭望了一下張蒼水,發現後者的臉色,開始變的不大自然了。
老辣的徐孚遠,深歎一口氣,搖了搖頭,端起手中小瓷碗,晃了一晃,繼續問道:
“兵備如何?”
“糧草又是怎麼樣?”
“剛才,我們上島的時候,可是什麼都看見了”
“老夫幾個,要是沒猜錯的話”
“義軍有一千人嗎?或是500人,其他的都是老弱吧”
“這裡如此偏僻荒涼,米糧補給,是不是也要出大問題了?”
明末清初,明清雙方,大小軍閥,混戰幾十年了。
這個世道,所有存活下來的人,基本上就不存在良民,更不存在文弱的讀書人。
就像這個小茅屋,四個魯王舊臣,都是讀書人出身,同樣都經曆過太多的戰事了。
所以說,他們三個大佬,有心勸說張蒼水,自然就會關注島上的兵馬,兵備糧草問題。
這個懸山小島,太荒涼啊,僅僅開墾出來的耕地,是無法滿足義軍的需求,補給肯定要出問題的。
至於軍隊的數量,那就更慘淡了,一眼望去,三三倆倆的,小魚小蝦幾隻。
肯定是幾百上千人而已,否則更多的話,浙江的清軍,早就發現了這裡的異常,衝過來圍剿。
“哎”
被問到核心機密的張煌言,慢慢放下手中的小瓷碗,眼神落寞,搖了搖頭,深歎一口氣。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被他們這些老狐狸,窺探出義軍的虛弱,也是情理之中。
同樣,張煌言也是非常清楚,他們幾個元老級大佬,為何聯袂出現在這裡,是要勸自己離開啊。
剛才,這個張蒼水,為何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其實就是委婉的告訴他們,彆浪費口舌了。
“雲卿兄”
“不愧是名門之後,徐閣老,文貞公,嫡係傳人啊”
“眼光獨到,獨具慧眼,明察秋毫,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火眼金睛”
是的,這個徐孚遠,是名門之後,來自大名鼎鼎的鬆江徐氏。
整個江南,在明朝的時候,最出名的名門望族,莫過於這一家,大明首輔徐階的家族。
沒錯,這個徐孚遠,就是明朝中期,內閣首輔徐階的弟弟,徐陟的曾孫。
“沒錯”
“你說的對”
“島上,可用之兵,僅僅500多將士,其他的都是老弱病殘”
“戰船十幾條,糧草補給,也快告罄了,撐不了幾個月”
“不過”
“這一點,你們倒是大可放心”
“子木已經安排下去了,找一些老熟人,去沿海岸邊,采購米糧補給”
“實在不行的話,將士們也會下海捕魚,蝦蟹貝殼啥的,補充日常的米糧消耗”
說完後,張蒼水更是愁容滿麵了,眉毛都擰成了一團麻花。
沒錯的,他的江浙抗清義軍舊部,就剩下一堆殘兵敗將了。
兵馬不過千,還有一大堆老弱,戰船十幾艘,且都是中小戰船,火炮兵械,那就更不用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