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為車窗鍍上一層暖黃，阿飛駕駛的黑色轎車平穩駛出榮國街。
永和與永泰肩並肩坐在後排，車窗外的霓虹光影不斷掠過兩人的麵龐。永泰繃著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膝頭，顯然還在消化方才聽到的所有信息。
“哥，你真打算參與競選？”永泰突然打破沉默，語氣裡帶著少見的嚴肅，“我們當初隻商量過找李瑉豪複仇，可競選總統......這事兒牽扯的層麵太廣了。”
永和將頭靠向椅背，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方才與張九奎的周旋讓他耗儘心力，此刻弟弟的質問更像根刺紮進心裡。
“永泰，你在門外都聽見了。李瑉豪和黑櫻會勾結，手裡握著蝰蛇幫，我們單憑武力根本掀不起風浪。”他頓了頓，側過臉看向弟弟，“競選是最好的突破口，既能打亂他的部署，又能在明麵上把他拉下馬。”
永泰擰緊眉頭，目光直直地盯著永和：“但你彆忘了，參選意味著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底下。李瑉豪要是發現你還活著，肯定會不擇手段的致你於死地。而且競選要麵對的不隻是李瑉豪，還有整個政治漩渦。”
阿飛從後視鏡裡飛快瞥了眼後座，手上方向盤微微轉了個弧度，避開路口的行人。
永和沉默良久，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我知道風險多大。可你也聽到張九奎的顧慮了，我們不主動出擊，等李瑉豪坐穩總統之位，整個南國都要遭殃。”
車內陷入短暫的寂靜，隻有發動機的嗡鳴聲。永泰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那徐秘書......你真覺得他可靠？萬一他是李瑉豪故意放的誘餌......”
永和從西裝內袋摸出支煙，卻在打火機即將點燃的瞬間又放下。“我留了後手。”他聲音低沉，“他的命在我手裡，他不敢輕舉妄動。況且他跟著李瑉豪這麼多年，手裡握著不少把柄，兔子急了還咬人，他不想陪葬。”
車在紅燈前緩緩停下，永泰望著窗外熙熙攘攘的夜市，忽然苦笑一聲：“你總是這樣，把什麼都算計好了。可哥，你也是血肉之軀，不是鐵打的。”
永和沒接話，隻是伸手將車窗降下些許，晚風裹挾著街邊烤串的香氣湧進來。
他望著遠處泰和集團的霓虹招牌，輕聲說：“等這件事結束，我們就回鄉下，你不是一直想種茶嗎？”
永泰緊繃的肩膀始終沒有放鬆，他盯著永和眼底的血絲，“哥，李瑉豪連司法係統都能滲透，這次參選無異於在刀尖上跳舞。”他扯鬆領帶，喉結滾動著咽下不安，“你剛從延城死裡逃生才多久？現在又要往虎口裡鑽。”
永和將冰涼的掌心覆上弟弟手背，觸感粗糙的繭子硌得人發疼。“還記得母親臨終前說的話嗎？”他聲音沙啞，車窗外的雨幕將泰和集團的霓虹燈暈染成血色，“她說‘我們生而為人，不是為了活在彆人的陰影下。’。
李瑉豪害死那麼多人，現在還想爬上總統寶座。”他的指節發白，“如果我們現在退縮，整個南國都會淪為他和黑櫻會的傀儡。”
永泰猛地抽回手，重重砸在真皮座椅上：“所以你就拿命去賭？你以為參選就能改變什麼？那些政客嘴裡喊著正義，心裡全是算計！母親要是知道你現在做的事，會……”
“會讓我去做。”永和扯開襯衫，腰部猙獰的疤痕在車燈下泛著青白，那是兩年前為保護順子被捅傷的印記，“永泰，李瑉豪的爪牙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反抗過他的人。”
雨刮器有節奏地擺動，將車窗外的雨簾切成碎片。永泰盯著永和胸前的傷疤，記憶突然閃回十多年前的深夜。那時他們被烏鼠幫堵在巷子裡，永和也是這樣把他護在身後，用碎酒瓶抵住自己脖頸，逼退那群亡命之徒。
“你保證不會瞞著我涉險？”永泰聲音悶得像塞了團棉花，“所有計劃必須有我參與，否則......”
“否則你就把我綁回鄉下種茶？”永和難得地笑了，眼角的皺紋裡藏著疲憊與欣慰。他掏出手機調出加密文件，屏幕藍光映亮兩人交疊的影子，“看看吧，這是徐秘書提供的李瑉豪一些洗錢記錄，還有黑櫻會走私“x”的路線圖。”
永和沉默著將煙盒遞過去，永泰抽出一支咬在嘴裡，打火機的紅光映亮兩人相似的下頜線。橙紅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滅滅，永和望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街景，聲音低沉而堅定：“明天開始，我就恢複彆裁所身份，重新入局。而你，是我唯一能把後背交出去的人。”
永泰深吸一口煙，煙霧從齒縫間緩緩吐出，在車頂氤氳成一片灰白。
他轉頭看向永和，目光中帶著擔憂與決然：“哥，競選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了。我們麵對的不隻是選票和演講，還有隨時可能降臨的死亡。”
永和微微側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淩厲，卻又很快化作溫柔：“我知道。但我們早已沒有退路。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在垃圾堆裡搶半塊麵包嗎？那時候我們什麼都沒有，卻也從未怕過。現在，我們有了目標，有了力量，更不能退縮。”
他頓了頓，伸手拍了拍永泰的肩膀，掌心的溫度透過襯衫傳遞過來：“永泰，我們都是棋子，被命運推上棋盤的棋子。但走到最後的，才是贏家。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贏。為了母親，為了恩善，為了所有被李瑉豪欺壓的人。”
永泰望著永和堅毅的側臉，喉嚨發緊。記憶裡那個總把他護在身後的哥哥，此刻仿佛又站在了最前方。
他掐滅香煙，重重地點了點頭：“好，哥。我信你。你指哪，我打哪。誰要是敢動你，先從我屍體上跨過去！”
永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車窗外，雨不知何時停了，一彎殘月從雲層中探出頭來，將銀輝灑在兩人身上。
這場注定腥風血雨的競選之戰，此刻已在兄弟倆的對話中，悄然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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