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飛突然猛踩刹車,輪胎在積水路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永和和永泰同時摸向腰間,卻見前方路口橫亙著一輛熄了火的黑色麵包車,車燈在雨幕中如同野獸猩紅的眼睛。
永泰的手指已經扣住槍柄,永和卻按住他的手背:“記住,我們是棋手。”
他盯著那輛來路不明的車,嘴角勾起危險的弧度,“該讓對手先落子了。”
雨幕在車前燈的照射下愈發洶湧,那輛黑色麵包車的車門緩緩打開,一位身著素白旗袍的女士撐著白傘走下,銀絲般的長發在風雨中輕輕飄動。
永和瞳孔微縮,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槍——來者竟是許久未見的樸純鳳,彆裁所的老所長。
“你們在車裡待著。”永和低聲對永泰和阿飛說道。他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踏入雨中。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西裝,卻不及此刻內心的翻湧。
樸純鳳站在傘下,身姿依舊挺拔,嘴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靜靜注視著向她走來的永和。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固,隻有雨聲在耳邊轟鳴。
白傘在風中劇烈搖晃,樸純鳳卻紋絲不動,皮鞋碾過積水發出悶響。永和迎上前,兩人的影子在水窪裡扭曲交疊,當她伸出手時,永和清楚看見袖口若隱若現的槍套輪廓,“好久不見,張永和。”
永和握住那隻略顯冰涼的手,“樸所長,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
“張部長最近總往榮國街跑,說是找老部下敘舊。”樸純鳳的笑容看似柔和卻暗藏深意,“聽說彆裁所的舊檔案櫃該擦擦灰了?有些老檔案,放久了會發黴。”
永和掏出煙盒,抽出的香煙,“不光是擦灰,我打算把檔案室翻新一遍,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啊。”他用打火機點燃煙,火苗照亮樸純鳳眼底。
“年輕人就是有衝勁。”白傘在風中劇烈搖晃,樸純鳳後退半步:“人老了,該把舞台讓給後生。”
不等永和追問,樸純鳳突然輕笑,“我知道你這次回來要做什麼,我們之間的恩怨就讓他過去吧,我明天就向張部長提出退休,我累了。”
“退休?”永和彈了彈煙灰,“您可是彆裁所的中流砥柱,可比保險櫃的鎖還牢靠。”
樸純鳳的翡翠鐲子磕在傘柄上,發出清脆的回響。“張永和啊,你看這雨。”她突然抬起頭,銀絲被風吹得淩亂,“再大的雨也有停的時候,聰明人得在洪水漫過脖頸前,給自己找塊高地。”
永和當然明白,樸純鳳能在腥風血雨的黨爭裡活到現在,靠的從來不是硬碰硬。她就像盤旋在腐肉上空的禿鷲,精準計算著每一次俯衝的時機。
“樸所長這是真的打算金盆洗手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我這把老骨頭,也該給年輕人騰地方了。”
“既然您都這麼說了,那我也就直說了。隻要您真的離開彆裁所,之前的恩怨,我可以一筆勾銷。”他彈了彈煙灰,煙灰落在積水裡,瞬間被雨水衝走,“還有,我可以讓財務往您的瑞士賬戶打二十億南元。”
樸純鳳的白傘突然傾斜,銀絲發間滑落的水珠滴在永和手背,“既然你這麼爽快,我也送你一條情報——李瑉豪正在鷹國大使館密會,那些藍眼睛的家夥,也許會成為他背後的靠山。”
永和聽了,眉頭緊皺,剛要追問細節,樸純鳳已踩著高跟鞋轉身,優雅地坐進麵包車,車門即將關閉的瞬間,突然搖下車窗,目光鎖定永和:“張永和,記住,要獲得權力,你就得出賣靈魂,彆成為權力的傀儡。”
引擎轟鳴聲中,麵包車濺起大片水花揚長而去。
雨幕撕開一道缺口,永泰猛地推開車門,黑色長柄傘“唰”地撐開,他盯著遠處麵包車尾燈消失的方向問道,“哥,那女人是誰?”
永和抬手抹去臉上的雨水,“一個在政商圈下了五十年棋的人,”他表情認真且嚴肅,“並且,從未輸過一局。”
遠處的雷聲隆隆滾過,永和突然笑了出聲,笑聲混著雨聲,驚飛了路邊簷角避雨的麻雀,“但至少,”他猛地止住笑,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刃,“她不是我們的對家。”
兩人坐回車裡,永和甩了甩手上的雨水,他看向駕駛座上的阿飛,又轉頭盯著永泰,“今晚好好休息,明天開始,我們要讓某些人知道——”話尾被窗外炸響的驚雷吞沒,“這盤棋,該換執棋人了。”
第二天,晨光撕開厚重的雲層,彆裁所門前的青銅獅獸在薄霧中泛著冷光。
永和重新戴上黑色邊框眼鏡,開車經過大門時,還跟老保安打了招呼,保安竟一時沒想起來他是誰。
停好車,他抬眼望去,樸純鳳正站在二樓回廊,她早已在此等候。
“歡迎回來,張所長。”她的聲音順著旋轉樓梯蜿蜒而下,帶著某種儀式感的頓挫。二樓會議室的門應聲而開,三十餘名骨乾成員整齊列座,目光齊刷刷落在永和身上。
“想必各位都聽說了,”樸純鳳走到離永和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之前張永和同誌的突然離崗,是受上級委派執行絕密任務。”
“從今天起,張永和同誌將接任所長一職,而我...”她頓了頓,窗外突然刮進一陣風,掀起她鬢角的銀絲,“將退休養老,做個普通的老太太安享晚年。”
後排突然響起椅子挪動的聲響,永和餘光瞥見後排一個灰西裝男人弓著脊背,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急速滑動。
永和跟餅叔交換了一個眼神,餅叔三步並兩步的衝了過去,還沒等那男人反應過來,餅叔已經跨步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奪過手機:“上班時間發什麼消息?”男人掙紮著要搶回手機,被餅叔反手扣住手腕,疼得直抽氣。
“李瑉豪的人。”餅叔掃了眼手機屏幕,把它丟到永和麵前,永和一把接住,未發送的消息框裡,“永和返崗,樸純鳳交權”幾個字刺目地亮著。
會議室裡一片安靜,幾個下屬悄悄交換著眼色。
永和點了根煙,煙霧在晨光裡散開:“帶下去問問。”他彈了彈煙灰,看著被押走的男人,“順便排查一遍,彆裁所不養吃兩家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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