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武二年,十二月,皇城司北狼甲部,漁陽急報。
高句麗賊子兵馬異動,丹東郡糧草車軸日夜不停,恐大軍來襲。
北狼奏請乾政宮大皇帝陛下,高句麗輕視大楚久矣,秣馬厲兵數十年,我族不可低估。
聖武二年,十二月三日,幽州節度使急報。
臣夏侯傑,啟稟聖皇帝,高句麗四十萬大軍南下,宋國陳達開不願進幽州城,被滅殺於楚源水。
臣估算,高句麗實際兵馬約莫二十五六萬,幽州道無強兵,臣隻能堅壁清野。
夏侯傑願以薄身,與城同亡,請皇帝陛下即刻遣一良將,濟南郡聚兵,
否則,河北丟失,我輩愧對列祖列宗。
聖武二年,十二月五日,太原丁宏度急報。
東起呼爾湖,北至瀚狼山,大突厥舉國屯兵玉璧城,
十八旗王帳軍、三大天狼衛、南王城大軍,還有鐵力可汗數年積蓄的十一萬新軍,
此兵馬之盛,古未有之,丁宏度請皇帝陛下以民族為重,各路豪傑齊心協力,對抗異族。
切莫江山淪陷,民不聊生,成千古罪人。
聖武二年,涼州急報……
聖武二年,金城急報……
……
洛陽皇城。
乾政殿裡安靜的可怕,此刻落針可聞。
滿朝文武權貴皆是心驚膽戰,低頭不語,
六部之中,尤以戶部、兵部官員最為難熬。
他們顫顫巍巍,額頭汗水不停,後背內衫幾乎濕透。
幽州漁陽郡、檀州郡、盧龍郡,河北三大門戶丟失,高句麗大舉進攻中原,
如此紕漏,最直接的兵部、戶部,隨便追責都是死一大片。
更莫說隴西之外,除了涼州和金城,其他地盤全丟光了。
西突厥積蓄力量久矣,抓住戰機,一股而下。
西寧州丟了,石羊河流域丟了,古浪兵堡丟了,
吐穀渾的一萬多楚軍,如今成了飛地駐軍,與大楚的聯係,已經被切斷。
乾政殿裡,雕龍大柱,巍峨聳立。
九階龍台上,聖武皇帝龍目猙獰,怒不可遏,咆哮群臣道,
“這麼大的事,一點風聲都沒有嗎?”
“護龍司、皇城司,各部上下監察官員,大楚養的十幾萬人,眼睛都瞎了。”
乾政殿裡,天威震怒。
聖武皇帝喝斥滿朝文武,瀆職怠工,推卸責任成風,
人人想著明哲保身,不能為大楚百姓分憂。
三大異族連糧草都調到前線去了,可各邊軍異族南下的情報,卻寥寥無幾。
大楚監察官吏無數,難道輕重緩急都分不清,異族舉國來襲的前兆,竟然敢不報?
大殿之上,金磚透影。
群臣驚懼不已,可群臣前方,左丞相商師成感覺聖武皇帝似乎太過激了,
項濟出身底層,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官吏的秉性。
老狐狸略微思索,不禁眼神一凝,脊背有些發涼。
看來大楚權貴都被騙了,項濟是一個心機似海之人,
不過想想也對,一個能從黑暗的市井裡,爬出來的鐵血皇子,必然手段非凡。
遇事不報!
由來已久了,這是楚國官僚一道頑疾了,不,也許是曆朝曆代的一道頑疾。
朝堂裡,眾官員俯首而立,感受皇帝的憤怒。
商師成閉目養神,思緒已經去到了幾十年前。
聖明皇帝年間,商師成還是個初出茅廬的朗朗小官,
他在勘察黃河水患時,發現了一件怪事,所有人都知道大水要來了。
可各郡官員無人敢報,大多數官僚都在積極準備救災的事務。
他當年極為憤怒,認為這樣做豈不是本末倒置。如此簡單的事,為什麼人人都做錯!
直到後來,偶遇同僚,他才知曉,楚國官場萬般不由人啊。
都沒發生的事!誰敢說它有?
萬一沒有,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就算有,說中了又如何?不就是一點口頭嘉獎。
大楚底層官吏,見過太多太多因為這種事情而丟官的人了,他們隻敢報喜,不敢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