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郡。
龍首原戰場。
關中最富饒的地域是長安,
長安最膏腴的耕地是數個小平原。
白鹿原、少陵原、銅人原、八裡原……等等,這些得天獨厚的土地,奠定了千古長安城。
此刻,龍首原上,
戰鼓嗡鳴,號角震天。
旌旗如海,鐵甲長刀,一望無際。
楚國與西突厥,兩國大軍淹沒了龍首原,
聖武三年,霍守易為一雪前恥。
長安節度使率領西軍,正與西突厥皇帝達頭展開一場大戰。
關中形勢雖然危急,但兩軍對戰,最關鍵的是主動權。
鳳翔之戰後,楚軍喪失了野戰資本,大戰略主動權其實已經沒了。
但最近這段時間,形勢又變了。
有情報顯示,楚國有大規模援軍到來。
右丞相崔中書十萬餘宗族兵,出洛陽過崤山,肯定是瞞不住的。
西突厥想要在崔中書抵達關中前,攻陷長安,故最近的攻堅越發猛烈。
但大軍作戰,如此急切,乃兵家大忌。
於是乎,霍守易在跟其智囊謀臣多番磋商後,認為應該出城迎戰。
其一,長安城外作戰有地利,戰事不順,可以撤退。
其二,突厥必須進攻,西軍擺出防守陣型,在軍事角度說,突厥人肯定是劣勢的一方。
北疆五郡已經證明,單一的騎兵,衝不開陣型完整的精銳步卒。
當然,還有其三,霍守易不好對著這些西軍將官們明說,
若是霍家不打一場大勝仗,那即使最終贏了西突厥,
功勞也全是崔中書的,這不符合霍家的利益。
可戰場形勢,超過了長安宗族的預計。
霍守易算中了開頭,卻沒有算到結尾。
呼延達單!
這個西突厥大將太猛了,
他率領的五千玄甲鐵騎,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戰役打到中午,此人已經殺了西軍三位宗師大將。
陣斬和打敗,那可是兩個概念。
此人的武藝,太過恐怖,超過了長安門閥的估算。
這一刻,長安軍大纛下。
身覆山文黃金甲的霍守易極度想念龍驤軍。
如此勝負的關鍵時候,有青龍的六千鐵騎頂上,必然能壓住呼延達單。
可惜了,世上沒有後悔藥。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兩年伐吳元昊之戰,總是那麼平平淡淡。
突厥楊豪等人的進攻,總在不經意間就沒了。
這讓關中門閥覺得,騎一營也就那樣。
直到李興走了,他們方才反應,西軍的靈魂已經離開了。
龍首原上的這支大軍,遠不是賀蘭山下,那支西軍的對手。
戰場之上,一匹黑鬃大馬,四肢雄健,奔騰如飛,
一員身覆普通玄甲,身形不算高大,揮舞一杆長錘槊的驍將,
所到之處,無一合之敵,人馬俱碎。
“砰!!”
長槊揮舞,巨力導致槊杆彎曲,
那長錘上的勁風,呼嘯狂暴,
帶著一股鬼哭狼嚎之音,將前方一員楚軍鐵騎,連人帶馬,砸進泥潭中。
龍首原戰場,透過狼紋麵具,呼延達單看了前方的楚軍大纛。
十六營?猛將張馬。
事實上,呼延達單在衝擊十六營之前,做了很多準備。
情報顯示,十六營共四旅,守為磐石,攻為猛獸,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強軍。
可今天,五千玄甲鐵騎,輕而易舉的突破了十六營,老實說有點超出預計。
甚至這會,呼延達單已經看見了大纛下,那個眼神冷厲,無所畏懼的猛將張馬了。
儘管對方是名震天下的大將。
但隻要在戰場上,對方敢出現在呼延達單的視野中,
無論是誰,都是死路一條。
隻見龍首原上,黑鬃馬王踏泥飛濺,
一員身材不高的大將,長槊狂暴,一路摧枯拉朽,殺向張馬。
十六營旗幟下,眾多羽林軍步卒已經膽怯的跑了。
老獸醫張麻看了看那個猛將,他咽了咽口水,
並沒有離去,隻是默默的將十六旗幟,插在泥土裡。
他是十六營的統領,要扞衛十六營的尊嚴。
張麻自嘲的笑了笑,從腰間拿出武川短劍後,
拔劍而立,靜靜等待西突厥大將呼延達單。
遠方戰場,雙方兵馬排山倒海,
目之所及,全是血肉橫飛的搏殺。
整個龍首原,呐喊聲、慘叫聲、金戈碰撞之聲,不絕於耳。
戰馬發出一陣嘶鳴,陰影遮蔽了日光。
一柄巨大的銅槊,停在了老將張馬黝黑的額頭前。
“張馬,你為什麼不躲?”
“不是對手,為何要躲?老夫認得你,在小粟關,某見過征南將軍的雄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