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帝周雲襆頭趙裝,貴氣而乾練,
皇帝下馬,隨意的走到篝火旁,找了個樹樁。
李義則是趕緊鋪上墊子,讓周雲坐下,
隨後從馬鞍上,拿出了幾個粟餅,這玩意馬桐送的,聽說烤著吃味道很好。
趙人的著裝,有明顯的胡人特色,
看起來圓領溜肩,襆頭簡約,隨時可以上甲作戰。
這種服飾跟趙武靈王胡服騎射,有異曲同工之妙。
隻是夏侯傑知道,中原門閥權貴,還是接受趙國胡服,
這也是各家豪強,詆毀趙國為關外北胡政權的原因之一。
就像他,此刻穿的是寬袍大袖,鼎文錦衣,講究的是中原將門貴胄之氣。
“哈哈,信口雌黃,陛下莫要見怪。”夏侯傑朗聲一笑,行趙禮賠了個不是。
“見怪?!朕當然要見怪。”
今日周雲穿的是便裝,就像是一個多年未見的故友,來探尋兩位故交。
“路過朕的帝駕,也不來看一眼,你們心裡還有朕這個老上司嗎?”
“如今,見你們還難了?朕不找過來,你們啊也不去找朕呢。”
其實周雲隻需要金口一開,
夏侯傑跟安慶,就要三跪九叩的來趙帝行宮麵聖。
隻是如今,周雲是皇帝了,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人物。
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被有心人解讀,進而無限放大。
當然,站在夏侯傑跟安慶的角度,
他們翁婿都已經是卑微的小人物了,今後家族遠離中樞,再沒什麼權勢可言。
如此天差地彆的身份,他們自是不好去大軍中拜見皇帝。
“陛下,昔日並州大山之恩,安慶無以為報,隻能替趙國穩固邊堡。”
“你彆無以為報啊。”趙帝周雲要李義拿來粟餅,
熟練的拍掉了上麵的葉子,遞了一個給安慶道,
“軍中之人,沒那麼多講究,湊合吃吧。”
“安慶,要不來朕這裡?給你一支兵馬,去那西北教訓突厥、高昌。”
麵若玉冠,眼如朗星,寬厚弘毅。
安慶麵前,這個昔日的武川鎮雄主,依舊跟以前一樣,對建安軍的信仰,從未動搖。
可惜,趙帝依舊,但定王這一支,早已物是人非。
“臣謝陛下隆恩,安慶本就是一山野村夫,趙國猛將如雲,臣恐才能不足。”
“哼哼……哎!朕很失望。”
落陽照遼山,飛鳥相與還。
趙帝周雲眼裡閃過異色,有些事,提兩句就夠了,過了就變味了。
大淩河畔,圍著篝火,三個男人追述著昔日中原大戰,對戰宋國跟徐州的驚險。
當時王台村,秦寄要是不出來,扛住蕭蓋,興許勝負難說了。
在東口縣,上官弘要是不叛變,毒士了然清除後方壓力,
九萬精銳壓向王台村,整個河南道都會丟掉。
過往雲煙,是是非非,都隨著這濤濤大淩河水,一去不回了。
某一刻,天穹的黑鴉飛過,
周雲知道,他該走了。
翻身上馬前,趙帝最後看了河內郡的農家子一眼,歎聲道,
“你啊,也不願意來幫朕。罷了……安慶,朕希望你安家能造福一方,保家衛國。”
懸山飛鳥,白雲悠悠。
長河茫茫,大路無疆。
遼西道,牤牛河的儘頭,群山環繞,風光無限。
兩匹五花駒,馱著一老一少,兩個異鄉人行走在大山之間。
“眾鳥高飛儘,孤雲獨去閒。”
“相看兩不厭,隻有敬亭山。”
“哈哈哈,此去榆中三萬裡,夏侯傑當不得再還了。”
“凡兒,這遼關大山,多看一眼是一眼啊,哈哈哈。”
“先生,先生,等等我啊。”小書童的馬術,哪裡比的過征戰一生的夏侯傑。
此刻,已經被遠遠的甩在了後麵。
山裡小路不寬,還雜木雜草眾多,
某一刻,小書童對著夏侯將軍遠去的背影,大聲喊道,
“將軍,關中走不過啊,咱們怎麼去隴西!”
“哈哈哈,關中走不過,可以走大漠。那邊早有商賈走通了。”
山外有山樓外樓,白雲此去空悠悠,
飛鳥環繞的大山,策馬而走的夏侯傑,忽然老淚縱橫,
方才過山澗,無意中看見了河流下,依稀是一個跨馬少年的倒影,
那是一個雄武年輕的驍將。
他曾經出戰吐穀渾,出戰中原,出戰遼東,鎮守河北十幾年。
而此刻,遼山之中,策馬西行之人,已經是暮年老者了。
“嘿嘿,先生,我終於追上了。啊……先生,何苦呢?幽州本就不可得,莫要傷心了。”
“即使能對抗了北麵,這也打不過南麵,怎麼都得丟。”
“哈哈哈!小滑頭。”
夏侯傑抬手一鞭,抽在書童凡兒的馬上,後者狼狽的控馬,一路顛簸向前。
幽州將軍,最後遙望了一眼大山,呢喃的道,
“闖蕩一生,還能得個善終。古往今來的豪傑,未必有這命啊。”
“榆中誰為雄?隴右雙夏侯。”
“哈哈哈,知足了,知足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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