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兒小小的世界中,老裡長似乎比父親有本事。
因為,趙軍官老爺,裡長都能說上幾句話。
就是千兒很討厭這種人,因為裡長對上麵,總像個慈祥的老人。
可一轉頭,對他們卻總是凶巴巴的。
仿佛那個和善的老人,隻是千兒的幻覺。
發食物的時候,裡長家總是拿的最多。
千兒他們家因為有方大娘丈夫的原因,裡長從不克扣。
但是,村尾幾家,尤其是外村來的張寡婦,裡長就總是欺負人家。
有時候,千兒問母親為什麼。母親隻是要她彆多管閒事,顧好自己就行。
千兒雖然是流民女子,
但她總對清河郡城充滿幻想。
那裡的老爺們,一定比裡長好。那裡的生活,一定是人人都富足。
她的心思不在這裡,就像此刻,手裡的風箏,在天空飛翔。
華春對她很好,可她覺得,她長大了想出去看看。
河間郡一馬平川,風很大,風箏飛的很高。
就像她一樣,將來也要飛出去。
忽然,破舊的風箏因為大風,父親糊上的翅膀斷了。
風箏失去控製,徑直飛向遠方。
“我的風箏!”
風箏就像是千兒的至寶,也像是她靈魂的寄托。
因為這是她小小的人生,唯一一樣屬於自己的東西。
小千兒不顧一切,一邊收線,一邊在乾泥地裡奔跑。
可隻顧著風箏的她,渾然沒有注意,
身後的流民一直在大聲吼叫,尤其是父母,那叫聲歇斯底裡。
“轟轟隆隆隆……”
一支鋼鐵洪流,自韓縣北麵而來,欲巡視流民隊伍。
剛剛轉過夯土城牆,就見遠方有一風箏飛來,
風箏儘頭,還有一個拚命奔跑的小女孩。
“左右護衛,準備弓弩,但凡靠近,格殺勿論。”
“慢著!”
西域馬,山文甲。
頭戴兜鍪,腰配寶劍。
李定機械性的接過風箏,他有些木訥的望著踏土飛濺的前方。
一時間,竟然看癡了。
一個小女孩,麵目含淚,死死的盯著他手裡的舊風箏。
一個母親,掙脫所有人的束縛,不要命的跑來,在十幾步外,緊緊的護住小女孩。
河間郡,烈日當頭,韓縣城外。
兩雙充滿渴望的眼睛,就這樣互相凝視著。
身邊的嘈雜似乎都已經遠去,這一刻,他們都隻能看得見對方。
馬!西域馬!
西域馬大的可怕,隻要看見,你就能認出來。
少年將軍,身覆粼光閃爍的寶甲,跨坐西域馬,數百鐵騎簇擁。
這一瞬間,千兒癡了。
她認為這樣的人,肯定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屋。
黃土飛濺,馬蹄清脆。
十幾名披堅執銳的家兵猛士,將千兒母女團團圍住。
這些貞貴妃的家將,哪怕看清楚了兩母女毫無威脅,
但他們卻一刻也不敢放鬆,因為如果定皇子死了,他們全族皆斬。
遷徙隊伍的趙官來了,千兒這一村的裡長,麵露哭喪。
他跪伏在泥土裡,頭埋的很低,屁股翹的很高,
拚命磕頭,不停解釋,害怕衝撞了趙國貴人。
趙國軍紀森嚴,既然沒什麼大事,護衛隊長示意人群散去。
就在裡長眼裡全是歹毒,千兒母女心有餘悸的離開時,
一道稚嫩但卻冷厲的聲音,在朱紅黑邊大旗下響起。
“站住!!”
千兒聽見聲音,木訥的回頭。
下一刻,她懵了。
她看見了一個巨大的馬頭,她還注意到那匹馬的蹄子,能踩碎小石頭。
馬匹的鼻息,就在她麵前。
母親緊緊抱著她,可馬上的少年貴人似乎沒有敵意。
一支破舊的風箏,出現在了千兒麵前。
“你的風箏拿好!”
河間府,
韓縣外。
烈日當頭,甲光閃爍。
千兒懷揣著風箏,怔怔的望著遠方大旗下的那個小孩,
那裡似乎有她向往的一切。
可就在流民之女漸漸遠離時,
小千兒沒有發現。
鐵甲騎兵簇擁的小孩,癡癡的望著千兒母女,他的目光中全是憧憬。
某一刻,三皇子李定委屈的抽泣了起來,
他緊緊握住手中華貴的寶劍,詢問身邊的家將道,
“為什麼彆人的母親,會不要命的保護孩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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