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州郡。
魏丘高坡,梁營。
魏丘的梁軍,沒有斷水之憂慮。
是因為營地的西北角,有一條魏河奔騰而過。
雖然這條漳河支流不是很寬,僅僅數丈,
但對梁軍來說,已經足夠用了。
此刻,魏河之畔。
梁軍營寨,西北望角,
有抑揚頓挫的琴音,飄蕩在魏河之上。
那琴音中,既有金戈鐵馬的豪邁,又有無可奈何的惆悵。
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楊重的頭發已經全部白了,他的生命力在迅速流逝。
河北大戰的消耗,馬莊的慘敗,以及自己文人夢想的破碎,
都讓這個天縱奇才的文魁郎,難以接受。
蕭曼玉、蕭曼汐兩姐妹,
聽著公子的琴音,看著那曾經陌上少年郎,成了此刻魏河之畔,風燭殘身的北伐大都督。
她們潸然淚下,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河北之敗,楊重樓雖然服了。
但兩個女劍客是不服的,在她們看來,隻是梁軍子弟廢物。
要是給公子趙國那樣的兵馬,周雲一樣不是公子的對手。
“公子……公子,你要振作啊。咱們還要出魏丘呢!今後曼玉還想和公子……服侍公子。”
“梁營中暗流湧動,已經有……”
蕭曼玉美眸緊皺,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楊重樓抬手打斷了。
下一刻,枯瘦的楊重樓放下右手,
一邊撫琴,一邊遙望濤濤河流,癡癡的笑道,
“出的了魏丘,出不了天下。走與不走,沒有意義。”
“可是,可是他們要……”蕭曼玉麵容急切,想要提醒公子。
可見到前方,楊重樓隻是自顧自的彈奏琴曲,
絲毫不想理會這些事,也就作罷了。
琴音悠揚,高山流水,
似大江大河東去,又似夕陽西下。
在魏河之畔的梁軍望樓上,
文魁郎幽暗如深淵的眼眸,漸漸散去,重新回到了清澈的書生時代。
蘆下青草堂,重樓燭火中偷光。
少年寒門郎,家中親族望,書生豈能畏道長。
朝堂眾魔像,原來一切是空想!
楊重樓的一生,少年悲慘,被楊雙之事牽連,族滅逃難,幾多艱辛。
正是孩童時期的苦難,讓這個楊家將門子弟,早早的開了靈智。
可過於強大的天賦,是幸運,卻也是痛苦。
楊重樓看見了太多彆人看不到的東西,
念天下之悠悠,歎庶民之艱辛。
可天道路艱,千古英雄,尚且不能改變。
楊重樓一介書生,自然是屢屢碰壁,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