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之畔,
帝都。
幽州內城。
即使在滿城風雨,殺戮橫行的情況下,
這裡的武川族人,依舊睡得安詳。
趙國虎狼子弟在外,他們有何擔憂?
宣文門是天街大道上,內城的東門。
東宣文,西宣武,南廣安,北為東西兩宮,
幽州內城,可謂是趙國的核心地帶。
宣文門南邊,六百步的角落裡,有幾個瓦房合圍的院子。
幾家老族人一起,住在此處,中間有塊大硬地,用來曬麥子的。
實際上,他們的財富,也不用曬糧食了,那都不值幾個錢。
可無奈,婆娘們要弄,
穀倉無糧的日子,她們心裡不踏實,餓怕了。
焦氏焦騰,便住在此處第二間院子。
四間大磚房,一間柴房、一間灶房,還有一個馬廄。
雖然是住平院,但他這裡也是大七間啊。
青山寨當年在土匪界,那可是大寨子。
當家的下麵,四梁八柱中,焦騰就是其中一柱。
按年齡算,他比鐵駝子小不了幾歲。
年輕的時候敢打敢殺,一直都是山寨頂梁人物。
切莫以為,走投無路,去當山匪!
那簡直就是笑話,山匪可不是人人都能當的。
在太原那地方,
山匪,
尤其是青山寨這種跟官府,還能說上話的山匪,
那可比一般佃戶強多了。
要說當年,焦騰在山寨裡,那可是排名靠前的人物。
可聖昌二十年,周雲帶著一批李家堡的子弟,
應皇帝令,從軍良家子,剿滅突厥。
焦騰幸運的躲過了死局,留守雁門李家堡。
但誰也沒有想到,周雲當年那一闖,竟然打出了一個三萬裡趙國。
“老爺。你這太過了,咱心裡慌的很。”焦騰的婆娘,年輕時受了苦,現在眼睛有些看不清楚。
但下午時分,焦騰要兒子吩咐死士,去對付青山一族的敵人,她可聽的真切。
聞言,火炕上,老邁的焦騰怒不可遏,嗬斥婆娘道,
“婦道人家,你懂個屁!這趙國還輪不到那個劉家女子做主嘛?”
“那是老當家的義女,也是姓李……”老婆子想說,打江山一起,坐江山就分家了?
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焦騰惡狠狠的打斷了,
“什麼狗屁!那個狐狸精仗著二當家寵愛,帶著那些外族將領,屢屢跟咱們作對。這也配姓李?”
焦騰怒啊!
如今,趙國武川鎮族人,基本可以歸為兩類。
一類是以太子、皇後,幾個當家元老為首的青山係。
另一類,就是以非青山係為主的武川族人,如楊延、趙阿四、伍剛、梁大眼,梁三……等等,
屁股決定陣營。
利益決定行為!
李信繼位,他所要重用的人,理論上必然還是叔叔伯伯們的子侄。
所以,在趙國武川鎮權貴嫡係中,
非青山寨力量,大多有意無意的向貞貴妃靠攏。
正是因為這種權力的本質邏輯,
才導致武川內部,出現了各種鬥爭。
“這些狗東西。占著我們族人的光,卻跟我們族人鬥。這次就是要殺殺貞娘子的銳氣。”
“這些年,二當家也真是的,這也不準,那也不準。一點賞賜都不給,老子還守著你這個黃臉婆……”
焦騰越說越氣,年初想納房小妾,
竟然還要官府報備,還說他隻能納一個,
小妾?報備?
堂堂兩個正六品武將的父親,連小妾都難,真是豈有此理。
忽然,就在焦騰發牢騷時,
窗戶外麵,亮起了火光,
緊接著,他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傳入屋內。
那聲音他們太熟悉了,是軍隊來了。
床榻上,焦騰跟婆娘互視一眼,麵麵相覷之際,
‘砰’的一聲,寒風灌入。
焦家小院的內屋大門,被幾個披堅執銳的兵卒,粗暴的踹開了。
“你們是何人?可知我乃武川焦騰!”
床榻裡,焦家老頭火氣正大呢,當頭就是一通辱罵。
他兩個兒子都是趙軍中的曲將,竟然有人敢深夜闖門,簡直無法無天。
“焦騰!哼哼。”
來人麵色冷厲,火光陰影下,看不見錦帽裡的眼神。
一塊令牌,一張兵部的抓捕文書,被兵卒展示在焦騰麵前。
“焦騰。我乃巡防軍隊官張文沙,奉兵部之命,捉拿焦氏焦騰。”
捉拿?!
誰有這個膽量敢抓他焦騰,反天了還。
房屋裡,
焦騰怒而起身,來到張文沙麵前,仔細記住他的臉道,
“巡防軍?!爺爺跟山寨打天下的時候,怎麼沒看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