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咚咚咚……”
廊坊大營的暮鼓聲,從大河北邊的遠方飄來,
紅日西沉之際,寬有十丈的楚源水上,波光粼粼,天地一片紅霞。
數輛囚車沿著河畔道,‘嘎嘰嘎嘰’一路向前,
任何時候,有價值的人,永遠會被優待。
囚車上,是有五名犯官女眷,她們都是豆蔻年華,麵容嬌好的女子。
這樣的人,肯定是送往王侯之家的,一般家族,哪有這份資源?
黑土是一名郡兵,但他參與過兩次五龍山之戰,算是郡兵中的精銳部隊。
一路策馬,他看見田壟間,農人的犁鏵正剖開最後一壟泥土。
小孩子在後麵挑選石子,
選好了石子的地,農婦會撒上草木灰。
很明顯,這家人不是在開荒,就是在護養田地。
幽州有專門的林區,那裡都是種植的快速林木作物,
正是工部的這些林區,才讓百萬幽州人的柴火,實現了基本充足。
否則,黑土聽爺爺說過,
彆說在洛陽、幽州這種平原,哪怕就是在太原這種城池,柴火到了冬天,也老值錢了。
草木灰?肥地?
草木灰那是好東西,可以洗衣服,可以塞在家中保暖。
目前,黑木隱隱約約聽說了,整個幽州地帶,都在使用草木灰改造農田,
邸報他偶爾瞧了一眼,五年計劃如果全部完成,田畝能增收三成。
黑土善使一柄長矛,軍旅生涯,讓他養成了一絲不苟的性格。
哪怕是在和平地區,他手中長矛的鐵刃,依舊泛著西霞的光澤。
某一刻,黑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幽州城闕在西天映出赤色霞光,太陽要落山嘍,
而趙國廊坊一帶的農人,直到傍晚的時候,依舊弓著脊背,麵朝黃土,兢兢業業勞作。
‘早出晚歸,農家桑田,一歲之收,不過溫飽,何苦苛責……’
此情此景,黑土不禁想起了皇帝的《護農書》,
就算在幽州,一畝地的產出也不過是幾貫錢,
交稅後,一個壯漢,在沒有牛的情況,耕作幾畝地,能溫飽就算不錯了。
可這份最卑微的溫飽,黑土知道,那都是不容易的。
北狄大馬的鐵蹄,踩踏在楚源水河畔的泥土中,
一路所過,炊煙繚繞,
各處農家後院,應該都升起了灶火,
肚子咕咕叫了,黑土叫弟兄們加把勁,等會送到目的地,簽好文契,他們趕早點回幽州城。
就在夕陽快要全部落山時,
黑土帶著二十個騎兵,終於抵達了劉氏皇莊。
這是一個得天獨厚的位置!
老實說,就這地方,黑土看了都眼饞。
楚源水與幽州河在此交彙,奔騰而過,東去大海。
這片三角地帶,極度適合農耕,是最肥沃的土地。
此地的農戶也很富有,比起彆的地方,
農家漢子,趕著牛拉曲轅犁,扶著榆木,用著趙人元始三年,才普及的農具,
配合老牛,破開泥土,泥浪向右均勻翻卷,
這種技藝,能省卻了耕牛許多氣力,效率至少提升兩到三成。
黑土很喜歡這裡,馬蹄聲‘噠噠’,
這裡的每一步,似乎都帶著大趙國雄偉下,土地特有的沉香。
去歲的麥稈腐化後的餘味,混合今年新翻的沃土草木灰,那種獨有的泥土腥氣,讓人沉醉。
“昂昂昂昂……”
牛是有倔脾氣的,
田埂旁,幾頭官牛噴著白氣,昂叫不止,明顯是罷工不乾了。
乾過農活的都知道,牛很聰明,對他的不好的主人,它就被抽死也不動一下。
耕牛的叫喚,農家小孩的窘迫,惹的騎兵們哄堂大笑,
也惹的囚車上的女子們,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一身囚衣,香汗順著脖頸流下,白細的絨毛滲出汗珠,在落日紅光下,就像嬌紅的胭脂。
幾個官宦女子,都是有眼力勁的,
彆說地平線上,那座巨大的莊園,
單憑這些土地,這些農具,能擁有這些的人,必然是趙國的頂級權貴。
此刻,她們很慶幸,這戶人家很不錯。
畢竟,就是當狗,也得當富貴人家的狗不是。
能來這樣的地方,將來要是憑著手段,生個一兒半女,下半輩子也算是有著落了。
美貌她們還是很有信心的。
這不,一路囚車在泥路上駛來,傍晚田間的農夫男子們,一個個眼睛都看直了。
尤其是那個人群裡的大孩子,手裡拿著飯團,呆呆的看著她們。
不過,有一說一,
幾個官宦女子覺得,那結實大孩子皮囊倒是不錯,劍眉星目,很是俊朗。
就是身份太低了,隻是個農戶。
若是今後飛上枝頭,說不得要把他弄到一房來,那樣看著也舒心。
可忽然,農田裡,
一堆農家漢子中間,那個看上去十四五的大孩子,竟然膽子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