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上的風難得的輕柔,吹在水兵的臉上讓人感到久違的舒服,一群海鳥飛過天空,不時鳴叫幾聲,配合著海浪拍打船舷,仿佛是在奏響出海的樂章,絲毫讓人感覺不到眼前這片海域即將要成為兩國交戰的戰場。
高橋野牧雖然擔心情報中的一切都是對方的陷阱,但是物資的匱乏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他們暫時落腳的這片小群島的軍港,確實是當初土灣番海軍最為興盛之時所建,當初圍繞土灣番軍港建立了南部的小軍港和這小群島港口,都是為了作為拱衛海軍總部基地所興建海軍設施。
因為土灣番領地狹長,陸地上與虎尾番交接的邊境沒有漫長的交界線,對方如果進攻必定要一步一個腳印的由北向南推進,想要攻略土灣番的大城是極其困難的事情。
但若是虎尾番利用海軍艦隊從海上越過邊境,便是十分便利的事情,為了防止對方的海軍直接偷渡,土灣番海軍艦隊的總部基地才選擇在了如今的地點,這裡距離虎尾番的海域不遠,東南方向的小群島軍港和南部海岸的小軍港,都是為了給土灣番軍港提供支援和物資補給的衛星港口,就相當於陸地上衛城一般的存在。
後來雙方停戰,七大番共理倭桑瀛事務,海軍的經費被一再縮減,十多年的時間過去,除了作為海軍總部的土灣番軍港還在繼續勉強維持,其餘兩處軍港已經處於一種半停滯使用的狀態。
南部的小軍港由於處在土灣番領地本土的海岸線上,時不時還能啟用一下,尚能得到一些物資的補給,這群島軍港遠離陸地,已經可以說是荒廢的狀態,要不是那天逃離土灣番軍港時,高橋野牧的艦隊上還載有一些物資,這些天過去,恐怕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如今已經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高橋野牧即便感覺對方設下了陷阱,也要想辦法從虎口裡奪下一塊肉來,不然不用等天國的海軍來攻,自己的艦隊就先會發生嘩變。
但是既然要虎口奪食,那就不能不做些準備,他目前麾下能夠作戰的戰船尚有三十餘艘,他將其中一半調派出來去搶奪天國的運輸船,經過這些天的偵察,他發現對方的運輸船衛護船隻並不多,每次大約隻有五艘中小型戰艦護送,若是出其不意以兩倍以上的數量進行突襲,他相信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成功的。
剩下的十餘艘戰艦他親自帶領,在突襲艦隊之後數海裡接應,認為有一半的兵力前來接應,也是能夠應付的。並且高橋野牧還派出數艘偵察船,在四周不斷的偵察巡視,不管發生什麼情況,他都能提前知道,以確保自己的艦隊不會遭到突然的打擊。
高橋野牧這樣安排其實心中還有一層打算,就是一旦天國海軍來襲,即便救不了前麵的同伴,自己這一半的海軍見勢不妙馬上逃走還是不成問題的,起碼不至於被對方全殲。
若是天國的海軍真的沒有準備,那自己不但可以奪取對方的物資,還能夠一舉將土灣番軍港奪回來,若是陷阱,那麼這麼多天沒有來進攻自己,而是設下這個圈套,一定是對那片小群島的海域有所顧忌,自己到時候再逃回小群島去躲藏起來,出其不意再去襲擾對方的運輸隊,就算無法獲取整個海戰的勝利,也可以拖出對方的海軍,讓其無法支援其他地區,也不能去運輸陸軍士兵,對四番聯軍的其餘地區進行攻略,也不失為一種戰術。
當然高橋野牧不懂陸軍的戰法戰術,他如果知道李患之有野戰用的神威火炮和神機營的火槍,他便不會想法這樣簡單了,況且李患之還傳旨國內正在運來天國一種新式的陸軍武器,到時候四番聯軍想擋住李患之前進的腳步就是癡人說夢。
高橋野牧就是抱著這樣的打算出發了,他站立在船首手持了望鏡,不時觀察著前方的動靜,海上天氣不錯的時候,相隔幾海裡還是隱約可以看見前麵的情況的,他雖然派遣了偵察船不斷收集情報,但是內心依然是放心不下,自己乾脆來到船首位置,親自使用了望鏡進行觀察。
土灣番的海軍艦隊緩慢的駛出了小群島的水域,朝著天國艦隊往小軍港運輸物資的方向駛去,今天正是天國向那裡運輸物資的日期,應該會有運輸的船隊經過,按照偵察所得的情報,天國運輸船一般會在上午出發,第二天的下午返回,高橋野牧選擇了中午時分開始行動,正好可以截斷天國運輸船的去路,而且白天的視線分明,即便出現什麼問題,也比較容易觀察到異常,也好做出正確的選擇。
高橋野牧的艦隊行駛了大概一個時辰,便有偵察船發來信號,表示前鋒艦隊已經看見天國的運輸船隊,準備發起進攻。
高橋野牧此刻雖然不在前方,但是心情也不由緊張起來,成敗便在此一舉,不由他有些惶惶不安,他已經失敗了一次,如果這一次再出現什麼差池,自己一死是小,整個土灣番乃至倭桑瀛的海軍力量將蕩然無存,以後倭桑瀛海域將是天國海軍肆意馳騁的地方,再無倭桑瀛人的立錐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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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有些出神的時候,前方隱約可以聽見一陣陣雷鳴般的悶響傳來,高橋野牧心中立時一驚,那些聲響他至死也無法忘記,那是天國海軍艦船那種致命的武器所發出的聲響,宛如驚雷,震人心魄,催人肝膽,無異於地獄的召喚,死神的厲喝般讓他心驚膽戰。
但他仔細傾聽之下,好像那聲響並不密集,應該是隻有少數艦船射擊所造成的原因,他不禁又興奮起來,看樣子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天國要伏擊自己的跡象。
他猶豫了片刻,依然沒有聽到更加密集的炮聲,他不由一咬牙,把心一橫,向身後的副官下令道:“命令全體加速前進,偵察船擴大搜索的範圍,一旦發現異常即刻向旗艦稟報!衝過去,接應前鋒,將天國的運輸隊繳獲!快!”
“是!”副官一改之前無精打采的態度,向高橋野牧行禮一個倭桑瀛海軍的標準軍禮,而後轉身向旗手傳令去了。
得到命令的艦隊開始加速行駛,朝著前鋒阻截天國運輸船隊的方向駛去,數海裡的距離在順風的情況下很快便可以到達,大約半個時辰,高橋野牧的艦隊便抵達了這片戰場,自己的前鋒艦隊與天國運輸船隊在互相攻擊,天國艦隊有五艘中小型戰艦護航,正在向土灣番的前鋒艦隊發射炮火。
那燃著尾焰的炮彈劃過海麵,帶著淒厲的呼嘯向土灣番的艦隊飛去,土灣番的戰艦有三四艘已經被火炮擊中,在海中央冒著熊熊的火光,有一艘戰艦尾舵受損,完全喪失了行動的能力,正在海中無助的打著轉,船上的水手看見自己後續的艦隊到來,先是一陣歡呼,而後紛紛揮舞手中的衣物向這邊呼救。
還有的戰艦被對方的炮彈擊中了側舷,一個碩大的洞口向船艙之內猛灌海水,有些水兵還沒有放棄,而是拚儘全力再搶修洞口,隻是顯得有些徒勞無功而已。
高橋野牧用了望鏡看著前方的戰事,自己一方雖然有些損傷,但是也不算是毫無進展,由於數量上的壓製,前鋒艦隊已經逼近對方的戰艦,這一次起碼已經進入了自己一方的射程。
幾艘己方的戰艦已經開始向天國的戰艦發射投石,巨大的投石隨著一聲絞繩彈射的嗡鳴作響,咆哮著向對方的戰艦飛去。
倭桑瀛的大型戰艦一般都會搭載三架大型的投石器,可以同時向敵人戰船發射投石,投石都是真材實料的巨石打磨而成,重量大約在二十公斤左右,若是被這樣的巨石擊中,木質的船體頓時便是被四分五裂的下場,若是擊中桅杆,那對方的戰船便會失去動力,無法快速的而移動,人被這種巨石擊中,下場隻有一個,就是當場被砸成肉泥。
現在己方的戰船既然能夠突破對方火炮的封鎖,進入了自己的射程之內,那便不再是一麵倒的屠殺,天國的戰船如果被自己一方的艦隊投石擊中,一樣會產生傷亡,到時候自己便有機會取勝。
高橋野牧欣喜的看著投石劃過天空,朝著對方的戰艦飛去,一發投石落入了天國戰艦附近的海中,頓時掀起層層巨浪,拍打在天國的戰艦側舷上,發出一陣巨響,天國戰艦被巨浪衝擊之下,艦體也是一陣搖晃,發射的火炮偏離了預定的目標,朝著半空中漫無目的的飛去。
又一發投石飛去,擊中了天國海軍一艘戰艦的甲板,頓時碎木橫飛,上麵的幾名天國海軍士兵被巨石砸中,立時一片血肉模糊,鮮血染紅了甲板,被激蕩而來撲上甲板的海浪一衝,洗涮的一片潮紅,隻剩殘肢斷臂和紅白相間的穢物成為他們曾經存在的證明。
“混蛋!開炮!給我開炮!火力全開!給老子轟死這幫倭桑瀛的龜孫子!”這艘戰艦的艦長見到如此情景,雙眼通紅的厲聲大喝道。
“轟隆隆”一陣火炮齊鳴,炮艙裡立時充滿了火藥燃燒後的濃煙,炮手們一陣劇烈的咳嗽,急忙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濕布遮住口鼻,待煙霧散儘之後,繼續裝彈準備射擊。
土灣番的戰艦剛看見自己的攻擊傷到了天國的戰艦,士氣大振,加速向前衝去,結果被突如其來的一波齊射打的人仰馬翻,戰艦的指揮艙被擊中,一股烈焰瞬間升騰而起,慘叫伴著殘肢斷臂響徹整個甲板,這艘戰艦的艦長當場被炸死,艦上立時便是一片大亂。
雙方就這樣混戰一處,高橋野牧見有機可乘,立刻下令艦隊靠上去,準備支援自己的前鋒艦隊,打算一鼓作氣將對方的護衛艦全部擊潰,儘快繳獲對方的運輸船。
就在他剛剛下達了衝過去的命令之後,了望手便傳來了一個讓他如遭雷擊的消息,天國的大批戰艦從北方海麵蜂擁而來,他不可置信的拿起手邊的了望鏡看向北方,那邊偵察船上的旗手正在臉色慌亂的擺動著手中的信號旗,一直重複幾個動作,高橋野牧作為海軍的最高指揮官,當然明白那其中的含義——北方有大批敵方戰艦接近!
“混蛋!中計了!”高橋野牧心中大驚的同時,一股無力感瞬間湧上心頭,最開始土灣番海軍便被逼入了下風,戰艦受損,物資匱乏,據點連續丟失,隻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現在不得不冒著風險前來搶奪物資,自己處處小心,還是中了對方的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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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全軍向小群島軍港撤退,放棄一切既定作戰任務!快!馬上撤退!”高橋野牧雖然灰心,但是他依然沒有喪失作為指揮官的理智,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將土灣番的海軍艦隊帶回去,能保全一艘戰艦便是一艘戰艦,決不能讓土灣番的艦隊在自己的手中被天國全殲。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一件事是他們來時是乘風而來,調轉船頭撤退時已經變成了逆風,戰艦的速度無法提升至最快,他眼看著北麵順風而來的天國海軍艦隊將自己的退路堵死,大批的戰艦成一個口袋型向自己的艦隊逼近。
高橋野牧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比,心中最後的希望也隨之破滅了,土灣番海軍完全沒有了生存的希望,他看了看身後的副官,輕聲說道:“你傳達我的命令,命令大家投降吧!我不希望他們被天國的炮火炸成灰燼。”
“大人!”副官聽完高橋野牧的話語,帶著哭腔大喊,他不敢相信自己這位向來眼高於頂的長官會下達投降的命令。
高橋野牧卻是擺了擺手說道:“不要說了,我知道對於我土灣番的海軍來講,投降是一種莫大的羞辱,但是我身為土灣番最高的指揮官,我有義務保全大家的生命,我不能為了虛假的榮耀讓我的士兵送命!傳達命令吧!”
副官見高橋野牧心意已決,隻能轉身抹淚,向艙門走去,尚未等他拉開艙門,隻聽身後“噗通”一聲,他轉過頭去,隻見高橋野牧已經以野劍自刎,倒在了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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