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落地燈將客廳割裂成明暗交界的油畫。
顧晟換去了狩夜製服,穿著當年的襯衫,依舊合身。
對麵單人沙發上,莫心雪蜷著腿,發尾滴落的水珠在鎖骨凹陷處積成小小的水窪。
兩人之間隔著半杯涼透的茶。
顧晟抬起頭,目光悄悄掠過她的側臉。
莫心雪似有所覺,睫毛微顫,抬眼的瞬間與他視線相撞。
他張了張嘴,喉結滾動:“現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嗎?”
“指什麼呢?”
她微微側頭,濕發掃過肩頭:“是指每天在狩夜後勤部的生活。”
聲音漸低:“還是在這裡......”
她抬眸,眼底映著暖黃的光:“等你的日子?”
顧晟的呼吸驟然一滯。
茶杯表麵的倒影突然晃動了一下。
“都有......”
莫心雪曾經說過,她最大的願望不過是儘己所能幫助他人——
那些在災難中失去家園的,失去親人的,失去希望的。
所以這些年,她安於後勤部,安於在每個深夜獨自入眠。
但顧晟從未問過,在所有這些“應該”和“必須”之外,她是否也有屬於自己的渴望。
“都不是現在的我想要的。”
她忽然笑起來,眼尾彎成月牙的弧度。
起身時帶起一陣香氣,繞過茶幾,在他身邊坐下。
一臂的距離,近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近到能看清他驟然繃緊的下頜線。
“那......”
顧晟的喉結滾動,像是咽下了某種灼熱的情緒。
“我應該也能追求我想要的吧?”
她轉過頭,幾縷發絲垂落,在兩人之間劃出曖昧的弧線:“我的......大英雄?”
月光透過紗簾,在她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最後三個字帶著溫熱的吐息,輕輕擦過顧晟的耳廓。
他下意識攥緊了沙發扶手,布料在掌心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你想要什麼?”
聲音低啞得不像話。
——他或許是在明知故問。
但莫心雪不一樣,他需要百分百的確定。
“認識你之後......”
她忽然輕笑,語氣裡帶著幾分埋怨:“你讓我眼裡還怎麼容得下其他人?”
顧晟的呼吸驟然停滯。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哢噠一聲打開了某個塵封已久的匣子。
............
“我明白了。”
顧晟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右手那枚銀色戒指。
月光在戒麵上流淌,映出細密的螺旋紋路,像一條沒有儘頭的路。
“但在這之前,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三年,已經有答案了。
他不想再等。
“我在聽。”
她的聲音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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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掀起窗簾,月光漫過兩人相抵的膝蓋。
莫心雪看見他指節發白,那枚從不離身的戒指深深陷入皮肉,在蒼白的皮膚上刻出泛紅的印記。
“怪物的出現,並非偶然。”
顧晟的聲音低沉而清晰:“那天晚上雨很大。”
他指節無意識摩挲著戒指的紋路:“公司電腦突然彈出個選項框——‘改變這個世界?’”
“那時我隻當是玩笑。”
窗外的風聲驟然靜止,連時間都仿佛凝固。
“我點了‘是’,在之前,還有另外十五萬四千八百人。”
他短促地笑了一聲:“或許我剛好是最後一個。”
“第二天晚上,世界的崩塌如約而來。”
月光偏移的角度恰好照在他腕間的黑色手環上:“我以為到此為止。”
“直到第一隻怪物從下水道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