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心雪的呼吸凝滯在胸腔,化作細小的刺痛。
“所以你這些年......”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
“贖罪。”
顧晟突然攥緊拳頭,指甲在掌心留下四道月牙形的凹痕。
“當然,不管救多少人,死去的人都無法複生。”
他扯了扯嘴角:“但至少能讓我想睡的時候睡得著。”
“離開,隻是因為害怕。”
他的視線飄向二樓沐熙的房門,喉結滾動了一下:“特彆是......”
沐熙,她的父母明確死在那個城市裡。
“或許,我隻是做好了被憎恨的準備。”
顧晟轉向莫心雪,瞳孔裡映著破碎的月光:“但沒想好如何麵對她的眼淚。”
莫心雪眼底有什麼東西閃爍了一下。
她能聽見顧晟胸腔裡紊亂的心跳,像困獸在牢籠中衝撞。
所有零散的線索突然串聯成刺目的真相。
“你害怕......我們會恨你?”
“嗯,怕得要死,所以我逃了。”
顧晟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但我既然回來了,就不會再躲。”
“所以,不管你們怎麼想,我也會繼續做該做的事,隻希望你們彆拒絕......”
.............
客廳裡隻剩下交錯的呼吸聲。
“笨蛋。”
莫心雪輕飄飄的兩個字,卻讓顧晟的胸口像被重錘擊中。
他錯愕地抬頭,看見她眼底碎銀般晃動的光。
“誰允許你擅自扮演救世主了。”
她的右手抬起,指尖輕輕掠過顧晟頸側跳動的血管。
“十五萬人的選擇,憑什麼你一人來承擔?”
感受到指尖下突然加速的脈搏,她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他的皮膚。
“記得以前的醫院走廊嗎?”
她的目光越過顧晟肩膀,望向窗外的夜色。
夜風吹動她的發絲,有幾縷黏在了濕潤的眼角。
“被公司判定為‘無用’的病人像貨物一樣堆疊......”
她抬手將碎發彆到耳後,手指在鬢角停留了片刻。
“那些貧民窟的孩子,為搶過期蛋白棒能打破頭......”
話音未落,她猛地傾身向前,左手拽住顧晟的衣領,布料在指間皺成一團。
“可現在——”
她的聲音哽住了,拽著衣領的手微微顫抖。
顧晟下意識抬手想扶住她的肩膀,卻在半空中停住。
“孩子們至少能在陽光下追著紙飛機笑了。”
她鬆開衣領,手指順著他的胸膛滑下,最後無力地垂落在兩人之間的沙發上。
一陣夜風突然掀起窗簾,月光如流水般潑灑進來。
莫心雪仰起臉,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在下巴懸停了一瞬,最後砸在顧晟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背上。
“逝者的原諒......我確實沒資格代他們開口。”
她用指腹抹去眼角的濕潤,深深吸了一口氣。
“但在我這裡......”
她向前挪了半步,額頭幾乎要碰到顧晟的下巴:“你永遠都是我的......”
最後的尾音被風吹散。
她垂下眼簾,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細碎的陰影。
“所以......”
她抬起頭,帶著鼻音的呢喃輕輕擦過顧晟的耳畔:“你還要繼續懲罰自己嗎?”
顧晟凝視著她睫毛上掛著的淚珠,那裡折射著一小片月光。
他緩緩抬起右手,指尖輕輕拂過她的眼角,拭去溫熱的濕潤。
“莫心雪。”
他的拇指在她臉頰停留,感受著皮膚下細微的顫動。
三年的枷鎖在這一聲輕喚中土崩瓦解。
“果然還是......一點都沒變。”
她無條件相信他,不問任何緣由。
永遠把彆人的傷痛,擺在自己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