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契的瞳孔驟然收縮。
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
走廊頂部的冷光燈管發出細微的電流聲,映照出顧晟眼底深不見底的赤色。
林契突然意識到——
這個男人知道的,或許比他們預想的要多得多。
顧晟的目光緩緩掃過大廳。
這裡的陳設異常簡潔,與楊海生實驗室裡那些精密複雜的儀器形成鮮明對比。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那堆疊放的透明培養箱——
數十個玻璃箱整齊排列,裡麵培育著形態詭異的植物。
那些植株的葉片呈現出不自然的靛藍色,莖乾上布滿類似血管的脈絡。
最令人不安的是,它們時而會在視線中詭異地模糊消失——
就像被擦除的鉛筆痕跡,但絕不是光線折射造成的錯覺。
因為他的眼睛絕不會被光騙過。
“方便問一下。”
顧晟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刻意的隨意:“祈教授如今的研究課題,是什麼?”
他的右手抬起,精準地指向那些詭異的培養箱。
“與三年前是否一樣?”
林契順著他的指向側頭望去,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了足足十秒。
“不。”
他終於開口,聲音像是生鏽的齒輪在轉動:“應該不一樣了。”
培養箱中的一株植物突然劇烈抽搐起來,靛藍色的葉片瘋狂拍打玻璃壁,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啪啪”聲。
在它完全消失前的最後一秒,顧晟注意到它的根係已經異變成了類似神經節的構造。
他瞳孔微微收縮。
“祈漣......”
他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她的生命,還有多長?”
林契猛地僵住,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你......”
“很難猜嗎?”
顧晟緩步走向那些培養箱:“為什麼必須是現在帶她來曙光城?為什麼不是祈業合去祁明城找她?”
他的指尖輕觸玻璃表麵:“無非是你們的‘特效藥’快過期了。”
培養箱中的植物突然集體顫動,靛藍色的葉片無風自動,根係神經節詭異地收縮著。
而在顧晟靠近時,所有植株都朝他的方向微微傾斜,像是在渴求什麼。
林契的呼吸變得急促:“這件事......小漣知道嗎?”
顧晟沒有立即回答。
他注視著那些對他產生反應的植物,眼底閃過一絲晦暗的光。
這些植物對高濃度能量體很敏感,怪不得......祈漣會本能地親近他。
“你覺得呢?”
他最終反問,聲音低沉:“我會告訴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她的生命即將走到儘頭了?”
“我可沒你們想的那麼不近人情。”
培養區的溫度似乎突然降低了幾度。
“三年前。”
顧晟終於轉過身:“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契的後腰重重撞上冰冷的實驗台,金屬儀器在寂靜中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他盯著顧晟眼中沉靜的暗湧,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災厄降臨那天。”
林契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夫人帶小漣去中層區采購,遇到建築坍塌......”
他手指無意識地摳進實驗台邊緣:“夫人當場......”
“而小漣被壓在合金梁下十七個小時。”
冷光燈管在頭頂嗡鳴,將玻璃培養箱照得如同水晶棺槨。
祈業合趕到時,祈漣的生命體征已經衰竭。
絕望的父親把自己鎖在實驗室三天三夜,最終將未完成的‘生命藤蔓’胚胎植入了女兒的心臟。
林契像是被回憶灼傷般閉上眼睛:“可那東西......根本撐不住。”
“直到研究所運來第一隻怪物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