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
葉矜矜敏銳的發現陳政安的不對勁,輕聲詢問。
陳政安搖頭,雙眼望著街的另一邊,一個青年認真的挑選著商品,這是一家在末世已經快要絕跡的母嬰店,在成人都快活不下去的年代,沒有人還有多餘的精力放在母嬰上。
至少,廢土沒有。
對麵的青年似乎察覺到什麼,回頭,看向陳政安所在的方向,忽的,他的視線像是被黏住了一般,定在了陳政安身上,
兩人四目相對,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乍然重逢的震驚和久彆重逢的喜悅。
陳政安的嘴角不受控製的揚起,露出燦爛笑容。
當年,末世突然爆發,他被困f大,那時的他,剛剛從普通人成為一名言靈,為了活下去,艱難求存,f大那場逃亡中,李偉豪、殷傑、章幼佳…所有幸存者全部死亡,唯有周科然,下落不明。
那時,他已經死了,並不清楚周科然的最終結局,當他沐浴複活術的光芒重新醒來的時候,f大已經成為一片廢墟,除了他,再沒有任何人的下落。
過去這麼多年,陳政安沒有聽到任何關於周科然的消息。
這世上,人存在過就必然會留下痕跡,能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隻有死人。
陳政安早已經在心裡接受了周科然的死亡,沒想到時隔多年,他竟然在失樂園的土地上,再次看到了周科然!
周科然回以笑意。
葉矜矜和葉星尋著陳政安的視線看到了周科然,一旁的天啟騎士詫異的道:“山河先生和周學士認識?”
陳政安點頭:“故交,你們先逛,晚點我自己回去。”
陳政安走向周科然。
在末世之初,他們曾彼此交付後背,是彼此最值得信賴的戰鬥夥伴,最開始的時候,是他倆和李偉豪三個人生死托付,才熬過了最危險的動蕩之初。
可惜後來,李偉豪死了,周科然下落不明。
但關於那段記憶,陳政安永遠不會遺忘。
“周師弟。”
“師兄。”
兩人相視一笑,過往的許多事情猶在昨天,又像是已經過去了很多年。
陳政安這些年經曆了太多的事情,唯獨清晰記得當年微末時的一切人和事。
那是他走過的來時路。
“我一直希望能夠再見到師兄你,自從聽說神女廣邀七洲覺醒者,我就知道,我們終有一天會再相見。”
周科然的住處,是一間小房子,和三十天的其他建築一樣,古樸雅致,帶著一個小院子,院裡種著一棵高大的杏子樹,兩人在杏樹下,一邊喝酒,一邊暢聊著這麼多年的點點滴滴,生活趣事。
陳政安好奇的道:“你一直知道我的事情?”
周科然道:“一開始不知道,後來,神女失蹤之後再回歸,失樂園裡就開始傳出了你的消息,雖然不多,但一年裡總能聽到一兩則,久而久之,關於師兄的事情,我心裡也大概有底了。”
陳政安微微一怔,隨即笑了笑:“你和過去相比,變了很多,當初,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和記憶中的周科然相比,現在的他更加成熟,穩重,曾經的卷毛小學弟,也在時間的洗禮下,成為獨當一麵的大人。
周科然的思緒回到了四年前,緩緩道:“那時候,你被胡衍刺穿了心臟,所有人都死在了胡衍手上,就在胡衍打算對我出手的時候,李師兄忽然清醒,拖著胡衍一起墜入了無儘黑暗,我得以幸存下來,可是當時的我無處可去,也不知道該去往哪裡,就在這時候,神女出現。”
周科然定定的看著陳政安:“師兄,其實當初神女救你的時候,我也在現場,我本來想留下來,不過神女說,你有你自己的路,注定一人獨行,所以,我跟著神女回到了失樂園。”
“注定一人獨行?”陳政安啞然失笑,沒有辯駁,這麼多年,他的確是一個人,這何嘗不是在佐證當年神女的話並沒有錯?
陳政安欣慰道:“知道你還活著,我很高興,我想過很多可能,唯獨沒想到,你會在失樂園。”
“失樂園早年避世,關於失樂園的消息,外界一無所知。”周科然繼續道:“我一直想去找你,可是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有你的消息,而我也因為學者的能力,在初期沒有自保的能力,隻能選擇蟄伏,等待自己成長起來,有一定能力麵對末世,不過,世事無常…”
周科然話語停頓,一臉幸福的看向一旁陪坐著的女人:“後來,我遇到了安心,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被牽絆住了。”
陳政安會心一笑,安心是一名地師,性格溫柔沉默,和大多數地師一樣,腳踏實地,一眼看著,就是個很實在的人。
安心回以一個略帶羞澀的笑容,手撫摸著肚子,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失樂園在神女的帶領下,覺醒者們雖然避世,但也實實在在度過了幾年安穩的生活,過得比外界的覺醒者更加幸福。
在末世,新生的嬰兒很難存活,但在失樂園,則沒有這方麵的顧慮。
“什麼時候臨產?”
陳政安收回目光,詢問周科然。
“還有一個月,等孩子再長大一點,我想離開失樂園,出去曆練,失樂園雖然安穩,可也消磨著我的鬥誌,讓我安於現狀,實力無法得到突破。”
周科然想了想,斟酌著開口。
一旁的安心擔心而不讚同的蹙起了眉,輕輕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夫妻多年,她了解周科然,他同樣有野心,有抱負,不甘心蟄伏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淪為平常。
“師弟,你現在過的生活,是末世很多人可望而不可求的幸福,甚至包括我,如果可以選擇安定下來,沒有人願意顛沛流離,珍惜現在的生活,才是最好的選擇。”陳政安看著周科然,感慨道:“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才十八歲,現在一眨眼,你都要做父親了,看到你,我才驚覺時間原來過得這麼快,原來,我也快要成為上一輩的人。”
周科然心中升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像是昨日不可留,往事不可追,心裡隻留下巨大的落寞和悵然。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