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夫人為女兒整理了一下並不存在的碎發："美琳今天可能...算了，不重要。今天是你的大日子，甜甜。"
三人一同走下旋轉樓梯時，大廳裡的嘈雜聲突然安靜了一瞬，隨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竊竊私語。宋甜甜能感覺到數百道目光同時聚焦在自己身上，有好奇的，有審視的，還有...不那麼友善的。
"那就是失蹤了二十三年的羅家大小姐？"
"聽說是在一個普通家庭長大的..."
"長得真像羅夫人年輕時候..."
"dna檢測真的可靠嗎？這麼多年突然冒出來..."
這些低語如同無形的箭矢，讓宋甜甜的腳步微微一頓。父親似乎察覺到了，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給予無聲的支持。
"各位親朋好友，"羅先生站在臨時搭建的舞台上，聲音洪亮，"感謝大家今天來見證這個對我們羅家意義非凡的時刻..."
宋甜甜站在父母中間，麵帶微笑，卻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抽離了身體，漂浮在上方看著這一幕。這一切太不真實了——華麗的宴會，陌生的麵孔，還有那些不斷閃爍的相機閃光燈。
"...現在，請允許我正式向大家介紹，我的長女，羅甜甜。"
掌聲再次響起，宋甜甜——現在應該叫羅甜甜了——向前一步，向眾人微微鞠躬。就在這時，一個尖銳的聲音打破了和諧的氛圍。
"等一下！"
人群自動分開，羅美琳穿著一身火紅色的禮服大步走來，手裡舉著一個文件夾。她今天化了濃妝，更顯得五官淩厲，與宋甜甜的溫婉形成鮮明對比。
"美琳，"羅夫人低聲嗬斥，"你在乾什麼？"
羅美琳充耳不聞，徑直走到舞台前，仰頭看著台上的"姐姐"，嘴角掛著挑釁的笑容："在大家慶祝之前，我有個問題想請教這位"羅甜甜"小姐。"
大廳裡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對姐妹之間來回遊移。宋甜甜感到一陣眩暈，胸口的那枚祖母綠胸針突然變得沉重無比。
"什麼問題，美玲？"羅先生沉聲問，眉頭緊鎖。
羅美琳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夾："關於dna檢測報告。我查過了，當初隻做了一次檢測，樣本來源也不夠嚴謹。在這麼重大的事情上，難道不應該更謹慎嗎？"
一陣騷動在大廳裡蔓延。宋甜甜感覺自己的血液凝固了，她看見母親臉色煞白，父親則麵沉如水。
"美玲！"羅先生的聲音如同雷霆，"這不是你胡鬨的地方！"
"我隻是提出合理的質疑。"羅美琳毫不退縮，"如果她真的是我姐姐，為什麼不敢再做一次檢測？當著所有人的麵？"
宋甜甜的視線模糊了，她看見無數張麵孔轉向自己，那些目光中的懷疑此刻被無限放大。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胸針的彆針似乎紮進了皮膚，帶來一陣刺痛。
"我..."她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細如蚊蚋。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人群中走出，站到了宋甜甜身邊。她轉頭，對上一雙沉穩的灰色眼睛——是父親的商業夥伴之子周景明，這三個月來為數不多對她友善的人。
"羅小姐，"周景明的聲音不大卻充滿力量，"如果你有任何疑問，可以私下解決。今天是你姐姐的重要日子，不該這樣當眾難為她。"
羅美琳冷笑一聲："周少爺什麼時候成了我"姐姐"的代言人了？還是說..."她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意有所指。
場麵一時僵持不下。宋甜甜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耳邊嗡嗡作響。她想起三個月前第一次踏入羅家大門時的不安，想起妹妹從一開始就表現出的敵意，想起那些傭人背後的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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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羅先生一聲怒喝，"美玲，立刻回你房間去！至於dna檢測，明天就去醫院做，當著全家人的麵！現在，請各位繼續享受宴會。"
羅美琳狠狠瞪了宋甜甜一眼，轉身離去，紅色禮服像一團燃燒的火焰。人群漸漸散開，但那種壓抑的氣氛卻揮之不去。
宋甜甜站在原地，感覺胸前的祖母綠胸針越來越重，仿佛要將她壓垮。周景明遞給她一杯水，關切地問："你還好嗎？"
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父母正忙著安撫賓客，沒人注意到她的異常。直到此刻，宋甜甜才真正意識到，回到羅家不僅僅意味著親情與財富，還有這些無法逃避的明爭暗鬥。
宴會持續到深夜。宋甜甜應付著絡繹不絕的問候和試探，臉上的笑容幾乎僵化。淩晨兩點，當最後一位客人離開，她終於能回到自己的臥室。
關上門，她立刻踢掉高跟鞋，扯下昂貴的項鏈丟在梳妝台上。鏡中的女孩眼圈發紅，與幾小時前光彩照人的羅家大小姐判若兩人。
床頭櫃上的手機亮起，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彆被表象迷惑，羅家的水很深。——一個朋友」
宋甜甜盯著這條信息看了許久，直到屏幕自動熄滅。窗外，一輪明月高懸，照在羅公館修剪完美的草坪上，也照在圍牆外那個她曾經熟悉的、普通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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