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小節·漢陽。
視角:水淩。時間:9月6日,第十四天。
地點:湖北省,武漢市,漢陽區。
少爺還是那麼喜歡漢陽的一切,因為在漢江的北麵,所以少爺和我一大早就從住處出發,往漢江和長江的交彙處去了。
我們要看的是日出。
“少爺,您都來這裡三天了,為什麼還穿這麼多啊?我看著都熱,要不還是換一套乾淨一點的夏裝吧,我怕你在這裡中暑了。”
“哦,不會的,淩,你冷嗎?”
我笑了,少爺,你怎麼這樣怕冷了?我還記得呢,當年我剛剛來這裡的時候,你還是一個每年冬天都衝冰水澡的人,還記得那些年在北方住,我們住的那座房子總是會積滿了雪,你常常偷偷趁著我們都不注意去院子裡麵用雪洗洗頭,你是一個多麼不怕冷的人啊,如今怎麼把自己的身體搞到這步田地了?
想到這裡,我突然有些自責和傷感,肯定是我這個當管家的沒做好,才讓少爺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的……少爺總是這樣嗎?我關心少爺的時候,他總是反過來問我的感受,我其實一直很好,身體也沒什麼不舒服的,晚上睡覺能聽見外麵的聲音,僅僅是因為我睡覺睡的淺,好方便晚上要是有什麼事情能及時的起床來查看,或者少爺有什麼事要找我我也可以及時地起來幫他……
但是,少爺卻不一樣,少爺這幾個月以來一直沒有好好睡過覺,原來的他睡眠總是好得令我心動,倒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誰知道這幾個月發生了什麼呢?把一個這樣好好的人硬是給折磨成了如今這副瘦弱不堪的模樣,晚上連睡覺都成了問題……
“你看到了嗎?”
“嗯?少爺說的是?”
“太陽,紅色的,多麼漂亮……”
“哦,是呢……少爺,你昨晚睡得好嗎?我聽見你一直在歎氣呢。”
“哦,沒什麼,還是因為兄長的事情愁的,等找到了人了,我大概就能好好睡覺了。”
“希望如此吧,那麼我真的希望能早一點找到大少爺,要不然你的身體都要垮了。”
“啊,哈哈,不要擔心我了,你記好,我的身體向來不需要擔心,我命賤,抗折騰,不像是那些其他的大家公子哥一樣風吹了都倒的,要是真的那麼嬌貴,我早就留在父母身邊而不是去上海了,不是嗎?”
我笑了笑,說:“您沒事就好,說的也對,我這人容易自己跟自己過不去,總覺得是不是沒照顧好你,所以你才這麼難受的……你要是真的不難受的話,那就是最好的。”
“哦,你要是實在擔心我的睡眠問題的話,淩,你應該記得我們的背包裡都備著安神補心丸和舒肝解鬱丸,這兩樣吃了我應該就沒有那麼難受了,你過會回去酒店,給我衝上熱水喝上藥就好了。”
“嗯嗯,你說說我這個腦子,這件事都記不得,怎麼給你當的女仆?回去之後我就燒水,咱們的酒店房間裡麵有燒水壺,我在要一些礦泉水就是了。”
“嗯嗯,多謝你了,這樣看來,真的是沒有了你,我一個人生活不了……”
我們兩個人不知道繼續說什麼好了,於是就這樣繼續望著遠方的太陽慢慢地越出江麵,把金色和紅色的光芒灑在了人間,倒映在水麵上顯得格外的耀眼……
我們就這樣靜靜地享受著這難得的安靜時光——即便身旁還是有很多人認出來我和少爺,但是他們看見我們這樣安靜地享受著,也都不好意思打擾似的,站在一旁暗暗地看著我們……
我們真的好久好久沒有這樣了,我不光是想念,更是追思原本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在我和少爺進入大學之前,我們的日子都是這麼沒有人注意地、安安靜靜地過著的。
這樣的日子多好啊,這樣的日子沒有人認得我們是誰,沒有人知道我們叫什麼、來乾什麼,隻知道我們這兩個人都是年輕的熱愛旅遊的人罷了……
誰知道呢?我們當初無人問津的歲月裡麵,有多少忍顧的佳期,又有多少淋淋漓漓又有些奄奄一息的碎夢,至今依舊溫暖著我們的心呢?我不記得了,也不必記得,因為,現在,此刻,我們就又可以繼續享受那種時光了——這種時光總會結束的,但是這難道就能說明,這些就都沒有意義嗎?這就好比我們的生命一樣,如果說人人生下來就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死去,難道生命就是沒有意義的了嗎?生命的意義本來不就不是由我們任何一個人定義的嗎?真正的意義本就是會存在也會湮滅的嗎……
我們兩個人終於還是看見了那顆火球的全貌,赤朱丹彤慢慢地演變成了滿江的金黃色,那種金黃是無法用語言簡單形容的,要是非要說,那就是剛剛洗練過的黃金箔被一片一片地吹在了江麵上,鑲嵌著這片湛藍的水麵……這是多麼美好的日子啊,天氣不冷不熱,恰到好處,太陽也是,剛剛升起來,就被天上的雲彩遮去了半邊,讓這片天不那麼暗,也不那麼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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