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角:李瑞
地點:聖拉斐爾教堂新址
我們幾個人走上前去查看,隻見聖壇上麵擺著七十二支蠟燭,裡外一共三圈,第一圈是一個等邊三角形,第二圈是眼眸的形狀,最裡麵的一圈就像是眼珠一樣,擺成了圓形。
我並沒有用心去數,但是數量是七十二,這件事我想都不必多想。蠟燭之中有黑有白,也有不少是淡黃色的。亮著的不多,隻有一隻白色、兩支淡黃色的還依舊亮著。這種長明蠟燭並不是不會被燒乾,但是至少現在看來,除非是這支蠟燭剛剛點燃,否則它不可能一點變短的跡象都沒有。
這上麵還有一點點的火光忽隱忽現,雖然隻有一小點,但是還是被我捕捉到了——那是在外圈三角形的一個頂點上麵的一支白色蠟燭,雖然看起來已經沒剩多少了,而且蠟芯也已經熄滅,但是隱隱約約卻依舊有火光的存在,似乎是在掙紮著還想重新引燃起來嗎?【注曰:注意此處的微弱火光,其實是在暗示接下來將會登場之人。】
我搖了搖頭,看著身後的朋友們,心裡麵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簡拿著那本德語的聖經說:“我小時候看過這段,雖然後來不再來這種地方了,但是這一段依舊記憶猶新——這是描述有關於罪惡之城索多瑪的故事,裡麵說,上帝和亞伯拉罕打賭,隻要這座城裡還有十個好人,他就不會降下天罰。但是隻有羅德一家能稱得上是好人,於是在勒令他們一家離開之後降下了硫磺烈火,燒毀了這座城市。”
我聽見“索多瑪”這三個字的時候,心裡麵就是一陣心悸,等聽完她的描述,我心裡麵的不安達到了頂峰。但是我還是強忍著不安問她:“隻有這一段嗎?”
她說:“這本聖經殘缺不全,看起來很厚,但是隻有描繪索多瑪和蛾摩拉,也就是舊約的創世紀第十八和十九章。其餘的部分都是空白的,新約裡麵除了猶大之外什麼文字都沒有。”
我走下聖壇,拿過來她手上那本書,果然有她說的那些部分。安玥和小安首先察覺到了不對,隨後小柒也意識到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小柒先開口問我:“大哥,你……你是什麼時候學會的德語?”
我聽他這麼問,笑著說:“從小就會,甚至是和漢語一起學的……怎麼了?”
小柒滿臉是汗,也不敢繼續問,小安見狀趕緊接著問我:“所以說……所以說為什麼之前您從來沒有說起過自己會德語的事情?”
她對我的稱呼都變成“您”了,這讓我有點想笑,不過還是忍了忍,說:“因為我直到從學校舊址回來之前,都記不起來自己的童年,四歲以前的記憶就是一片空白,連回想都不可能想起來的那種。”
三人的臉色更奇怪了,但是簡和殷切就一臉淡定。我此時更加相信,簡一定是知道一些東西的。但是我又不好現在就問她,於是故意引開話題:“你們說,這些家夥隻給聖經留下這兩個篇章和一個背叛了耶穌的人,究竟是何用意?”
安玥平複了一下心情,想了想說:“或許是在暗示我們,這個世界隻有罪惡和懲罰,而全無愛與美好可言?”
我想了想,說:“或許吧,畢竟……”
我的眼前突然之間浮現出來一個我根本沒有見過的場景,這個色光有些暗淡的記憶之中,佛、道、基督、伊斯蘭四教的人竟然都聚在了一處,就在這座聖殿之中。他們各自念著自己的經書,或是在做法。一片神聖而悲壯的音樂之中,在他們麵前的聖壇上麵,一片水池之中緩緩浮出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出生在十一月十一日的正午,此時窗外的耶路撒冷正在下著鵝毛大雪,一陣陣炮彈爆炸的聲音正極力想要蓋住神聖的頌歌聲。我不知道為什麼,本應該互不乾涉的四個宗教竟然能走到一起,一起唱誦他們的經書,並且誦經的聲音竟然如此的和諧。吊燈搖搖欲墜,蠟燭的油一滴滴地被甩得到處都是,整座教堂似乎都在搖晃。
恍惚之中,隱隱約約看見了本應孤零零地在那裡的十字架,竟然掛上了一杆秤,秤上什麼都沒有,但是十字架的周圍卻多了不少東西,連它自己都變了——十字架的上方是道教的八卦,十字架的垂足上也刻著正方向的卍字,以及伊斯蘭的新月。這種看起來像是異端的擺設,在這種情況下竟然異常的合適,也不知究竟為什麼,這些人能夠走到一起……
或許,是為了一個共同的,沒有辦法抗拒的使命吧。
就在梵唄結束的那一刻,我終於回想起來——我就是在這一陣陣的神聖聲音中誕生的。
但是,我應該回想起來自己誕生時的樣子嗎?
我搖了搖頭,回過神來,繼續剛才的話說:“聖經之中稱頌美好的篇章不在少數,心善的好人也不少,可是偏偏要留下索多瑪和蛾摩拉,訴說上帝的天罰;又非要留下猶大,訴說人心的貪婪……”
小安說:“所以,這就是在無聲地控訴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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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柒聽了之後冷笑一聲,說:“無聲地控訴不乖乖讓他們殖民的人嗎?有意思啊!”
我思索了一下,說:“繼續保持警戒,我們……”
還沒等我說完話,我就突然感覺腳下傳來一陣拖拽的感覺,隨即我就意識到自己中了機關,於是趕忙轉頭對還沒反應過來的人說:“按原計劃兵分兩路,我會在洗禮室或者告彆堂和你們重新會合!彆害怕,我會殺出來的!”
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被繩子拖著進了正廳側邊不知什麼時候偷偷打開的大門裡麵……【注曰:此處應是李瑞倒地以後才開的門,否則必然會被察覺。】
他們追在我後麵,我卻一臉淡定地說:“按我說的去做!不要跟過來,危險!”
幾人遲疑著停下了腳步,我被拽進側邊的小隔間以後,大門重重地關上了。
我看著緊緊關死的大門,狠狠地舒了一口氣,閉著眼睛對身後的人說:“好久不見了啊。”
我聽見一陣慌張的驚歎聲,聲音相當熟悉——
“哎呀,這不是我們的瑞嗎?怎麼可以對他這麼無禮!快把他扶起來!”
這陣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
他們把我腿上的繩子解開,然後抬著我到了那一排懺悔室旁邊的桌子旁,安置我坐下。其中的幾個人上下打量著我,隻有我最希望見到,又最不希望見到的老朋友靜靜地站在我麵前,用德語對我說:“瑞……瓦韋格爾老師和我們,在此處等你很久很久了,你離開家也太久太久了……我們都很想你。”【注曰:此處名字改編自德語單詞vereigerer,德語之中意為“堅守者”。】
我點了點頭,用德語回答道:“拉斐爾,我也想念你很久很久了……很久,真的……路德維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