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晚風掠過星海音樂學院的老磚牆,林沬蜷在宿舍木窗前,看著月光在硯台裡碎成銀鱗。
困意裹挾著信紙的溫度漫上來,她枕著信沉沉睡去。夢境如琴鍵般驟然切換——加州的陽光透過藤蔓纏繞的拱門,將庭院染成琥珀色。六歲的小男孩正跪坐在黑色三角鋼琴前,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琴鍵上跳躍,《致愛麗絲》的旋律混著孩童清亮的哼唱,跌進噴泉叮咚的水花裡。
林沬倚著雕花長椅,手中的咖啡杯還氤氳著熱氣。草坪中央,男人背對著她半蹲著,深灰色毛衣勾勒出寬闊的肩線。他忽而從身後變出一隻紙飛機,小男孩雀躍著伸手去夠,清脆的笑聲驚起樹梢的白鴿。
當那抹身影轉身的刹那……
哐當!"上鋪傳來急促的翻身聲,驚醒了滿室月光。舍友裹著外套跌跌撞撞衝向衛生間,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
夢中的林沬猛被嘈醒。林沬看見宿舍裡月光依舊在硯台搖晃,桃花箋滑落在冰涼的木地板上。她望著窗外搖晃的樹影,耳畔殘留的鋼琴聲漸漸被舍友遠去的腳步聲碾碎,滿心的溫熱突然化作空落落的悵惘,仿佛那抹觸手可及的背影,是被誰生生從她指尖奪走的春天。
被褥間還殘留著夢境的餘溫,卻怎麼也捂不熱此刻發涼的指尖。那個深夜在珠江邊初嘗的悸動,那些因學業匆匆告彆的晨昏,都化作藤蔓在心底瘋長。她比誰都清楚,淩晨經營著自己的漫畫事業,日夜奔忙在商海浪潮裡,可每當夜深人靜,那張寫滿承諾的桃花箋,就會在記憶裡重新暈開墨香。
林沬披上外套走到陽台,深秋的風卷起幾片枯葉。她仰頭望著滿天星鬥,突然想起夢裡小男孩亮晶晶的眼睛。或許那個模糊的背影,早已不是某個具象的人,而是她對圓滿的全部向往——是學業有成後的安定,是愛情開花結果的憧憬,更是對未來人生的溫柔期許。月光落在她泛紅的眼眶裡,她輕輕將桃花箋貼在心口,默默祈禱下一個夢裡,能看清那道讓她牽掛半生的身影。
珠江夜色如墨,濱江路的霓虹在江麵上碎成流動的金箔。大元帥府旁的小洋房裡,台燈將淩晨的身影拉得很長,他正伏案於畫紙前,筆尖沙沙遊走在《射雕英雄傳》的分鏡草稿上。案頭攤開的《明報》邊角還帶著油墨味,林沬新發行的《清韻·情緣》專輯海報被他小心夾在書頁間,封麵上她撫琴淺笑的模樣,總讓他不自覺地描摹出相似的弧度。
窗外的蟬鳴漸歇,淩晨揉了揉發酸的手腕。連載期限迫在眉睫,他必須趕在林沬專輯在香港掀起熱潮時,用武俠漫畫與畫刊聯動造勢。墨水瓶在台燈下泛著幽光,突然,兩道翩躚的影子掠過紙麵——竟是一對彩蝶,金紅相間的翅膀沾著夜露,在稿紙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這抹靈動的色彩猛地撞進記憶深處。兩日前的深夜,林沬踩著月光叩開他的房門,琴房裡的月光與呼吸纏繞成網,她鬢間茉莉的香氣混著珠江的潮意,在纏綿時化作耳畔呢喃的承諾。此刻彩蝶振翅的聲響,竟與當時淩亂的心跳聲重疊。
筆尖懸在郭靖彎弓射雕的畫麵上方,淩晨卻已無心作畫。他望著蝶影交纏,忽然想起幼時讀過的梁祝傳說。紙頁間的江湖快意恩仇暫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對另一種圓滿的渴望:待畫刊發行,待專輯大賣,待兩岸的風都捎滿他們的名字,他要在這棟小洋房裡,將林沬的琴譜與自己的畫稿鎖進同一個抽屜。
彩蝶忽而停駐在"華山論劍"的分鏡旁,翅膀上的鱗粉簌簌落在郭靖揚起的劍穗處,恍惚間竟像是撒了層細碎的金箔。淩晨伸手觸碰那抹幻影,指尖卻隻觸到畫紙的紋路。他忽然輕笑出聲,重新握緊畫筆,將對未來的期許揉進郭靖眼底的鋒芒——這江湖故事裡的俠骨柔情,何嘗不是他與林沬的另一種模樣。
珠江水在月光下泛起細碎銀鱗,大元帥府旁的小洋房裡,淩晨的筆尖懸在郭靖彎弓的分鏡上方遲遲未落。案頭彩蝶仍在《明報畫刊》策劃稿上翩躚,金紅翅膀掠過林沬專輯宣傳照時,將她淺笑的眉眼染成流動的光暈。忽然間,一陣莫名的心悸讓他攥緊畫筆,仿佛有雙溫柔的手正隔著時空輕觸他的後頸。
與此同時,星海音樂學院的宿舍樓裡,林沬猛地在夢中蜷起手指。她分明看見加州彆墅的草坪突然化作珠江粼粼江麵,小男孩變成了繈褓中的嬰孩,而那個轉身的男人麵容終於清晰——正是淩晨低頭作畫時專注的眉眼。夢境與現實的邊界在此刻模糊,她甚至能聽見遠處傳來熟悉的筆尖摩挲紙頁聲。
夜風卷著三角梅的香氣撞進小洋房的窗戶,淩晨望著稿紙上暈開的墨點,恍惚想起昨夜林沬靠在他肩頭哼的嶺南小調。彩蝶突然振翅飛向窗外,掠過他精心設計的"華山論劍"場景,將郭靖的劍穗染成茉莉花瓣的形狀。他鬼使神差地放下畫筆,在空白處勾勒出雙人共乘一葉扁舟的簡影,舟尾是林沬撫琴的側影,船頭的俠客握著的,不再是長劍,而是一束帶露的木棉花。
宿舍樓的月光爬上林沬的琴譜,她在半夢半醒間輕觸發燙的耳垂。那個戛然而止的夢境在意識深處延展,加州的陽光與珠江的漁火奇妙交融,小男孩的鋼琴聲裡混入了淩晨創作時翻動畫紙的沙沙響。她下意識抱緊枕旁的桃花箋,墨跡在夜色中仿佛有了溫度,而濱江路的小洋房裡,淩晨正在新畫稿的角落,悄悄寫下一行小字:待與卿共賞,珠江萬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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