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奇怪。“範同搖搖頭，“那婦人看模樣好像是中瓦子的勾欄的人，臨安每次有風靡之物，青樓的動作都是最快，畢竟達官貴人喜好新鮮之物，出手闊綽者一次就回本了，那年輕姑娘聽口音是紹興人士，想來也是聽到消息所以來搶購的。”
然後羅汝楫用驚訝的眼神看著他：“範官人知道得還不少。”
“略懂，略懂。”範同咂咂嘴，“不過這貼膚羅襪看起來確實做工精致，難怪她們要爭搶，隻是就算再珍貴，那邊木雕上不是還有兩條麼？”
這次換成店裡的夥計回答：“那兩條是前幾日被客人撕壞的，留在外麵給客人做樣品看——”
他話音未落，那付被兩女爭搶的絲襪便被扯壞，原本扭打在一起的兩人動作一停，隨後更加沒有顧忌地打了起來。
店家徒勞地進行勸阻，可惜兩人一邊打一邊擠出人群，隨後迅速分開，一個向東，一個向西，迅速跑的沒影。
夥計無奈地把被扯壞的絲襪撿起來，然後又搬出一個腿模，選著完好的那一半套了上去，好在銀錢已經付過了，倒是不曾賠本。
“這尼龍絲襪售價幾何？”羅汝楫問道。
“一條三兩五錢銀子。”夥計答道，“每日隻有二百條，一開店就會被搶光。”
“三兩五錢銀子！”眾人再次震驚。雖然比香水便宜些，但這樣的價格依然不菲。
等看完這場鬨劇，幾人又四處轉了轉，新市場上各種新奇貨物都有，除了此前的香水、絲襪，還有類似皂角的香皂，比最好的銅鏡都要清晰的玻璃鏡。
以及需要專門的憑證才能購買的官窯瓷器。
萬俟卨歎道：“這些新奇之物，果然——”
他想了想，覺得幾個詞都不合適用在官家開放的新市上，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範同壓低聲音道：“諸位可曾發現，這些店鋪的夥計對貨物來源都語焉不詳？”
羅汝楫點頭：“西域、海外，分明是托詞。我大宋與西域交通斷絕多年，何來如此多西域寶物？市舶司此前運營多年，也不曾突然出現這麼多稀罕貨。”
“更奇怪的是，”萬俟卨眯起眼睛，“這些店鋪都是突然出現，貨物也前所未見。你們可注意到那些琉璃鏡的邊框？上麵刻著"婺州義烏製"的字樣。”
王次翁麵色一變：“你是說...”
“不錯，”萬俟卨聲音幾不可聞，“這些所謂西域珍寶，很可能就產自我大宋，而且就是近期所製！”
本來幾人各懷心思，不過今日一起逛了逛，看到許多新奇之物，當中事情無法解釋，此刻也忍不住交流起來。
萬俟卨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繼續剛才的話：“諸位，你們可想過，若是這些貨物都是大宋做的，那些鈔票自然就是朝廷用來引導大家購買這些貨物的，官員來買，普通百姓自然也會來買，而且其中不少神奇之物明顯是衝著富貴人家的，若是按這般做法，怕是朝廷每歲收入又要有一大筆？”
羅汝楫倒吸一口冷氣：“今日我等看到的那麵鏡子，店家說要一千貫，還說是萬裡迢迢從西域運來，十不存一。可若是大宋自產——”
“而且，”王次翁緩緩道，“你們注意到沒有，雖然說市場中巡查的市衛都是廂軍轉來的，但是比一般的廂軍有精神氣，碰到潑皮鬥毆胡鬨之事也會第一時間出手製止，而且嚴打各種小偷小摸，若是這裡環境好，自然也會有更多的商人來此地進貨販賣。”
四人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官家從哪裡弄來了這些商品販賣，正在思考的時候，範同突然笑了一聲：
“諸位，你們在擔心什麼?”
擔心什麼?官家不知何時弄出這麼大手筆，又要整理軍隊又要賺錢，還弄出來糧食，幾人都是朝廷重臣，卻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能不擔心麼？
範同見三人都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忍不住說的明白一些：“我們都是官家的臣子，官家何事需要先向我們說清麼？官家聖明，自然是好事兒，官家是雄主，更是天大的好事兒！”
放你媽的屁，幾年前金使入境，你北向而拜，問金帝起居，甚至都不躲著人，天下軍民都知道你這醜事兒！丟人！惡心！呸！
萬俟卨心中腹誹，嘴上卻說：“我等自然都是官家的忠臣，隻是擔心官家被某些人蒙蔽聖聽罷了，如今官家這等做法卻不曾在朝堂上與眾臣商議過，隻怕執行途中出了岔子，還是需要我等幫助官家查漏補缺的。”
羅汝楫覺得萬俟卨太不要臉了，當初秦檜勢大的時候，你跟個狗一樣跑前跑後，秦檜要整嶽飛，何鑄為其辯解，你這廝還想要替代何鑄去審案！等官家誅殺秦檜，你就縮起來裝烏龜！
但他還是點點頭：“諸位說的是，我等食君之祿，自當為君分憂。官家銳意革新是好事，隻是這等關乎國計民生的舉措，若能讓中樞諸公參詳一二，總能少些紕漏。”
王次翁心裡卻冷笑不止：羅汝楫你也配談忠君？當年你為了攀附秦檜，之前遷大理丞、刑部員外郎的時候無論處置什麼案子，都先要問問秦檜的態度如何，秦檜要保的人你就說什麼證據不足不可冤枉好人，秦檜要害的人你就謂死有餘罪，如今倒來裝起憂國憂民的模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他卻滿臉堆笑地拱手，“諸位所言甚是，吾也以為，官家聖明燭照，此舉必是另有深意。我等隻需恪儘職守，靜候官家吩咐便是。”
四人相視而笑，各懷鬼胎，就這麼各自拱手道彆，向自己家走去。
......
新的鈔票的使用目前依然停留在臨安附近區域，想要推廣它們不僅需要官方的保證，還需要更多的商品供應。
不過劉禪暫時不打算太過關注這些，他更關注最近醫官局最近的動態。
畢竟這兩天他發現醫官局給他開的治病的藥裡麵有夜明砂。
俗稱蝙蝠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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