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的房內,周不易勞累了一天,正仰躺在床上,玉屏討好地為周不易揉捏著腿肚子。二人說笑了一會,玉屏突然拭起淚來。
周不易以為玉屏還在耿耿於懷與顏如畫紛爭的事,伸手拍了拍玉屏的腿,柔聲道“玉屏,本縣也斥責過夫人了,你也就莫再往心裡去了。再說,夫人特意回顏府挑來伺候你的丫鬟,你儘管使喚便是,你非要與夫人較甚勁。”周不易對玉屏的小心思心知肚明。
“老爺!”玉屏喊一聲老爺,便撲進周不易的懷裡,淚眼婆娑地扮弱小可憐“老爺定是知道,夫人從顏府挑來丫鬟,也定是用來管束玉屏的。可玉屏如今是老爺的二姨太,若還要受丫鬟的監視管束,玉屏還不如做回丫鬟丫鬟,她們也是沒將老爺放在眼裡。”
“夫人不是那種市井婦人,你莫多心。”周不易閉目養神,敷衍玉屏。
“夫人自是好的,可架不住那兩個奴婢,要討好夫人,而伺機算計玉屏。”玉屏轉了轉眼珠,繼續道“算計我倒不要緊,大不了我吃點虧。我就怕……”玉屏欲言又止,欲擒故縱,吊周不易的胃口。
“你怕甚?有本縣護著你,誰敢為難你?”周不易懶洋洋地回應玉屏。
“玉屏自是有老爺護著不怕。但怕就怕防不勝防,奸人暗中使壞。若奸人打玉屏肚中孩子的壞意義,害了我未出生的孩兒,豈不悔之晚矣?”玉屏拿捏著周不易的軟肋。
“誰敢?”周不易聽玉屏這一話,猛然睜開眼,臉上儘顯殺氣。
“萬事還是小心為妙,我這肚中的孩兒,可是老爺的親骨肉,待他平安出生,在老爺的培養教導下,再給老爺中個狀元郎,那老爺可就揚眉吐氣、光宗耀祖了。”玉屏展望未來,聽的周不易嘴角上揚,略帶得意之色。
“本縣的孩兒,定會有出息的。”
“肯定的,兒子像爹,玉屏肚中定是個少爺,老爺可要加倍地小心防範,以杜絕我肚中的兒子遭人暗算……”玉屏盯著周不易的臉,觀察周不易的神色變化。
周不易顯然已被玉屏說動了,沉聲道“你意欲何為?說來本縣聽聽。”
見周不易有所動搖,玉屏心下暗喜,忙嬌聲回話“老爺,玉屏隻求搬出去另住,哪怕老爺給玉屏租一間破屋,玉屏也絕無怨言。玉屏隻想安安靜靜高高興興的養胎,隻到平安將孩兒生下來。”
玉屏要另過,周不易微蹙了蹙眉,沉默不語。
“老爺,玉屏隻求保全我肚中孩兒平安落地。待孩兒出生後,老爺與夫人若要玉屏搬回來住,玉屏二話不說,便帶著孩兒搬回來。”玉屏表態。
周不易沉吟片刻,道“此事本縣要與夫人商議,方可做決斷。”
“老爺!若夫人不允怎麼辦?玉屏實在害怕住在這,若玉屏心情陰鬱,定會影響肚中孩兒……”
周不易怔了怔,道“本縣同意了便可,隻是與夫人知會一聲。”
“多謝老爺!”玉屏見周不易應允了自己搬出去住,頓時開心地在周不易的臉上嘬了一口,連聲道謝。
“好了,明日我便去找房子,你好生給本縣養胎,萬不可有差池。如若不然,本縣定不輕饒了你。”周不易警告道。
“是,老爺,玉屏知輕重,老爺您就放心吧!”玉屏喜笑顏開,終如了己願,心裡甚是得意。
次日清晨,周不易剛踏入前廳,便見顏如畫正端坐在太師椅上,手中捧著茶盞輕抿,眉眼間儘是冷意。顏如畫瞥見周不易,冷笑一聲:“老爺昨夜與玉屏相談甚歡,連早飯時辰都不顧了?”
周不易咳嗽兩聲,硬著頭皮開口:“夫人,玉屏身子嬌弱,腹中胎兒金貴,玉屏想尋個清淨地方養胎,我尋思著……”
“所以老爺打算把她送出去?”顏如畫猛地將茶盞重重擱在桌上,茶水濺出些許“老爺可彆忘了,這玉屏進門才多久?如今有了身孕就敢這般作妖,傳出去彆人還以為我這個當家主母容不下人!”
“夫人莫要動怒。”周不易上前安撫“不過是尋個小院子暫住,待孩子生下來……”
“老爺意欲何為?直說了吧?”顏如畫單刀直入,不願聽周不易饒彎子。
周不易見顏如畫這般的咄咄逼人,與之前的溫婉柔媚判若兩人,心下不禁生出不滿。自顧自在椅上坐了下來,冷聲道“本縣已應允了玉屏,這幾日尋好房,便搬出去住。讓她安心養胎,屆時瓜熟蒂落,夫人若願意,再讓玉屏母子搬回來住。”
“既然老爺意已決,何必還來多此一舉問我?”顏如畫的怒氣蹭地就燃了,針鋒相對回嗆周不易。
周不易被顏如畫這一反問,頓時怔在原地。周不易抬眼死死盯著顏如畫,麵色瞬間陰沉如鐵,字字如冰:“你既是本縣夫人,便該知曉輕重。莫要為些瑣碎之事,將夫妻情分肆意揮霍。此事我不過是知會你一聲,望夫人好自為之!"言罷,周不易猛然起身,冷哼一聲,袍袖翻飛間大步離去,隻留下滿室凝滯的寒意。
顏如畫望著周不易拂袖而去的背影,眼眶瞬間滾燙,大顆淚珠砸在衣襟上洇開深色水痕。顏如畫抓住太師椅的雕花扶手,渾身脫力般癱靠在太師椅上,寒意順著脊梁骨直竄天靈蓋。曾經熾熱的情絲在這一刻儘數斷裂,化作滿地冰涼的碎片,再拚湊不出半分的眷戀。
不出半月,周不易便在城西置下三進宅院,亭台水榭雕梁畫棟,氣派絲毫不輸玉芷街22號。
玉屏身著金絲繡雲紋錦緞,頭戴珍珠步搖,挺著微隆的小腹,在仆人們的簇擁下,趾高氣昂地踏入新居。周不易特意買下伶俐丫鬟與精壯家奴,每日變著花樣準備滋補膳食,將玉屏安置在暖閣悉心伺候,隻盼她能安穩誕下麟兒。
自玉屏風光搬進新居後,周不易便將外宅當家。曾經玉芷街22號裡的歡笑聲、宴飲聲,如今全被鎖進了積灰的廂閣。
顏如畫枯坐在空蕩蕩的主屋裡,望著銅鏡中日益憔悴的麵容,恍若喪夫守寡的婦人。曾經羨煞旁人的縣令夫人頭銜,如今不過是縛住自己的金絲牢籠,沉甸甸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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