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門被撞得咯吱作響，木栓上的裂痕像蛛網般蔓延。錢滿糧將紫檀木盒塞進張繡娘懷裡，又從腰間解下火折子和硫磺粉包塞到張繡娘的手中：“沿著水道走，見著岔路就往右，那裡有山莊的夥計接應。這硫磺粉留著防身，不到萬不得已彆用。”
張繡娘攥著木盒的手微微發顫，卻用力點頭：“錢管家放心，就算拚了這條命，我也把暗契送到劉掌櫃手上！”李老先生顫巍巍地拍了拍錢滿糧的胳膊，渾濁的眼睛裡盛著淚光：“多加小心，周記不能沒有你。”
錢滿糧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袖口的血跡在火光下泛著暗紅：“放心，沈萬高還沒本事收了我的命。”話音剛落，暗門“哐當”一聲被撞開，木屑飛濺中，幾個舉著鋼刀的漢子湧了進來，火把的光將他們的影子投在洞壁上，猙獰如惡鬼。
“錢管家，把暗契交出來！”領頭的漢子獰笑著逼近，刀尖直指錢滿糧的胸口。錢滿糧卻忽然矮身，短刀貼著地麵橫掃，正砍中對方的腳踝。漢子慘叫著撲倒在地，錢滿糧借勢翻滾，躲過身後劈來的鋼刀，反手將短刀插進另一個漢子的肋下。
血腥味在溶洞裡彌漫開來。錢滿糧知不能戀戰，虛晃一招逼退眾人，轉身衝向溶洞另一側的窄道——那是王掌櫃偷偷指給自己的逃生路，據說能繞到沈萬高的主營帳後。身後的追兵罵罵咧咧地追來，腳步聲在溶洞裡回聲陣陣，像催命的鼓點。
窄道僅容一人通過，石壁上的鐘乳石劃破了錢滿糧的後背，火辣辣的疼。錢滿糧雖瘸著一隻腿，卻越跑越快，忽然聽見前方傳來水流聲，竟是條地下暗河。錢滿糧摸出火撚子點亮，看見河邊泊著艘小小的竹筏，想來是王掌櫃早就備好的退路。
剛跳上竹筏，追兵就已趕到洞口。錢滿糧抄起木槳猛力一撐，竹筏順著水流漂進黑暗中，身後的箭矢“嗖嗖”射來，卻都落在了水裡。
水流越來越急，竹筏在暗河裡顛簸起伏。錢滿糧緊緊抓著竹筏邊緣，忽然看見前方透出光亮，竟是暗河的出口！錢滿糧精神一振，用木槳奮力調整方向，竹筏“砰”地撞在岸邊的淺灘上。
錢滿糧踉蹌著跳上岸，濕漉漉的衣袍緊貼在身上，凍得牙關打顫，後背的傷口卻在熱血的衝刷下越發灼痛。顧不上喘息，摸出懷裡的短刀握在手心，借著出口處透來的天光辨認方向——沈萬高主營帳的輪廓就在前方竹林後的空地上，隱約能看見帳外巡邏的人影。
錢滿糧貓著腰鑽進旁邊的灌木叢，枯枝劃破臉頰也渾然不覺，隻盯著帳外那隊舉著長矛的守衛。忽聽的帳內傳來沈萬高的咆哮：“連個周家山莊的管家都抓不住！那暗契要是落到茶商手裡，咱們全得喝西北風去！”
錢滿糧心頭一緊，借著風影矮身移動，正好繞到主營帳後方的死角。這裡堆著些備用的草料，帳布的縫隙裡透出燈火，隱約能看見裡麵晃動的人影。錢滿糧屏住呼吸，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剛要轉身，卻被一隻手按住了肩膀。
“錢管家？”壓低的聲音帶著驚喜，錢滿糧回頭一看，竟是綢緞莊的老夥計趙三哥，手裡攥著把砍柴刀“我剛從溶洞逃出來，王掌櫃讓我來接應您！”
“張姐他們安全嗎？”錢滿糧急問。
“已順著水道往茶商大會趕了，劉掌櫃在那邊等著。”趙三哥指了指主營帳“沈萬高剛讓人去請茶商頭頭，想搶先立契呢！”
錢滿糧眼神一凜，從草料堆裡摸出塊尖銳的石頭：“沒時間等了。你去引開帳外的守衛，我進去拿沈萬高的假契書當證物。”
趙三哥剛點頭，就見錢滿糧已像狸貓般竄到帳布後，用短刀悄悄割開一道口子。裡麵的沈萬高正對著燭火翻看契約，旁邊還坐著個留著山羊胡的老者，想來是沈萬高請來的“證人”。
錢滿糧深吸一口氣，聽見帳外傳來趙三哥故意打翻水桶的聲響，守衛的嗬斥聲頓時響起。趁這功夫，錢滿糧猛地挑開帳布鑽了進去，短刀直指沈萬高的咽喉：“沈萬高，你的死期到了！”
沈萬高嚇得癱坐在椅子上，山羊胡老者剛要呼救，就被錢滿糧揮手一刀割破咽喉，山羊胡老者捂著頸脖頓時倒地身亡。錢滿糧一把搶過桌上的假契書，瞥見上麵蓋著的假印鑒，冷笑一聲：“就憑這玩意兒也想騙茶商？”
帳外的守衛聽見動靜湧了進來，錢滿糧一把扣住沈萬高的後頸，刀尖抵住沈萬高的後背心，喝道：“都彆動！誰敢上前一步，我先送你們主子歸西！”
守衛們頓時僵住，沈萬高抖著嗓子喊：“錢管家您彆亂來！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錢滿糧眼神如刀“你占我周記鋪子、害我夥計的時候，怎麼沒想過好好說？”
沈萬高被錢滿糧的刀尖抵著後心，冷汗瞬間浸透了錦緞長袍，聲音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錢管家，凡事好商量！”
錢滿糧冷笑一聲，手腕微微用力，刀尖刺破衣料紮進沈萬高的肉裡半寸：“現在知道怕了？我且問你，你是如何得到周家山莊捐給朝廷的五成周記產業的？”
沈萬高被刀尖紮的鑽心的疼，痛呼道“錢管家手下留情！”
“快說，若再囉嗦，我手中的刀定穿透你的前胸。”錢滿糧已沒有耐心與沈萬高糾纏。
“我說我說，朝廷將周記產業拍賣，價高者得。因此……”沈萬高的話還沒說完，錢滿糧手上已加了力道，刀尖又紮進了沈萬高的肉裡幾分，痛的沈萬高慘呼連連，頭上的冷汗如雨而下。
“你還在扯謊，若你朝中無人，就算你出價高，也根本拿不到周記產業。說，你背後主使人是誰？”錢滿糧咬牙冷喝道。
此時的沈萬高，見錢滿糧動真格的，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哀告“是……我是受萬公公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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