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料中的金鐵交擊之聲並未響徹,陳含玉隻是單手握刀,厚脊薄刃的屈龍詭異懸停空中,沒有半分顫抖。
單憑這一手,刀快手穩,陳含玉倒是夠資格做劊子了。
陳含玉冷笑道:“何肆,你還敢對我拔刀相向?”
何肆本想討饒說不敢,但礙於事實,又是把這句話咽了回去,心知今夜已經鑄成大錯,可他難道就真該死路一條嗎?
陳含玉卻是問出了一個無比荒唐的問題,“原來你不想死啊?”
對此何肆卻是認真點頭。
興許自己的性命在陳含玉眼中微不足道,可他又如何能說自己爛命一條,死不足惜?
宗海師傅告訴過他,“眾生皆畏死,無不懼刀杖。以己度他情,勿殺勿行杖。”
陳含玉看著何肆那怨懟的雙眼,卻不以為意道:“那你可以用手擋啊?”
何肆聞言忽然愣住,陳含玉這話居然不假。
屈龍雖然銛利,但他完全可以憑借頗梨流轉的鎖骨菩薩境界以手擋刀,最多隻是被削斷掌上的血肉經脈而已。
若是他沒有十七年蟬的話,僅此而已!
嗬嗬……
雷霆雨露,莫非天恩?隻是在他心裡沒有這份覺悟。
可他何必要有這份覺悟?憑什麼?
任陳含玉巧舌如何如簧,什麼叫公買公賣?明明是強買強賣!以家人作挾,給他連頭帶尾三天時間考慮,又何曾真給過他拒絕的機會?
陳含玉不理會何肆逐漸扭曲的眼神,理所當然道:“你難道不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嗎?”
何肆搖搖頭,此刻已經顧不上再臨深履薄,而是有些幼稚可笑道:“我不是臣。”
陳含玉點點頭,笑道:“是的,你不是臣,這話有理。”
旋即他語氣冰冷,“你隻是個賤民而已,你可知道,你要是不拔刀,掉的就隻是你一個人的腦袋,可你現在拔刀了,所以要連累你那一家人掉腦袋。”
何肆握緊了手中刀,直勾勾看著陳含玉,不忿道:“我隻是不想死。”
陳含玉將刀架在何肆肩頭,隻是這回的何肆,不閃不避,頸間被屈龍刀鋒壓出一道血痕。
陳含玉眯著眼問道:“那我給你一次機會,我現在再問你,我殺不得你嗎?”
這次何肆沒有說話,隻是閉上了眼,好似認命。
陳含玉手中的屈龍緩緩嵌入何肆脖頸,刀快手慢,叫何肆沒有如何吃痛。
何肆好似重回破廟惡墮之中,那日手持大辟,耳邊泛起師伯屈正和他說過的那句,“刀就是刀,殺活自在。”
殺活在手,寶刀光寒,豈能命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