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否認敦郡王是你的主人了?”太子繼續。
“殿下,奴婢當年在仁秀宮當差,敦郡王自然是奴婢的主人。”
“這麼說,你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殿下已經調查得清清楚楚,奴婢若是否認,隻不過是在浪費您的時間。”
“你能有這種覺悟,孤十分欣慰!”
“不知殿下對仁秀宮知道多少?”路管家居然無禮的直視太子的眼睛。
“聽安親王講過一些!”太子並不介意。
“殿下今日可還有其他事情?”
“孤有足夠的時間同你閒聊。”
“那就好,奴婢上了年紀,說話有些囉嗦,怕耽誤了殿下的正事。”
“今日,與你聊天就是孤最重要的事情。”
太子沒有表現出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奴婢當年進宮的時候,才八歲——”
沉吟片刻,路管家緩緩開口。
憶當年是老年人的通病,太子並未開口催促。
“家中一貧如洗,父母將奴婢送入宮中,也是無奈之舉,奴婢並不怪他們。”
“而且,雖然奴婢被分到了浣衣局,吃飽穿暖還是沒有問題。”
也許是年代久遠,回憶起當年的遭遇,路管家並未流露出悲傷的情緒。
聽到此處,太子輕輕點頭。
對這時空的某個群體來說,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也不知是哪一天,奴婢被派往宮中打掃,然後被人捉弄,衝撞了貴人。”
“就在奴婢以為會挨上一頓板子的時候,貴人卻懲罰了捉弄奴婢的太監。”
“那一天,天氣很好,貴人說本宮懲罰了他們,你回去後難免會吃苦頭,以後就留在本宮的身邊吧。”
“這是貴人的原話,奴婢一個字都不敢忘!”
“這位貴人就是敦郡王的母妃?”太子插了一句。
“是!從此以後,奴婢就成了仁秀宮的一名太監。”
太子點了點頭,示意路管家繼續。
“端妃娘娘與世無爭,仁秀宮也甚少出現勾心鬥角的情形。奴婢曾天真的認為,這樣過一輩子,也算是一種福分。”
端妃,就是敦郡王的母妃。
“可老天怎會讓奴婢這種殘缺之人如願?沒過幾年,端妃娘娘便莫名其妙的薨逝!”
“莫名其妙?”
對路管家的措辭,太子才是真的有些莫名其妙。
“端妃娘娘薨逝的那一年,奴婢十六歲,敦郡王——才六歲!”
路管家沒有理會太子的問話,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太子沒有同他計較,也沒有重複剛才的問題。
“殿下,那時候——奴婢是敦郡王身邊的玩伴,也是最晚一批離開仁秀宮的太監。”
“那一段時日,敦郡王夜夜都會從夢中驚醒,然後獨自縮在牆角,一直到天邊發白。”
“在奴婢的印象中,英宗皇帝從未駕臨仁秀宮,安慰失去母妃的敦郡王。”
“一批批太監宮女被調走,換來的都是些容貌出眾的太監宮女,特彆是太監——”
說到此處,路管家原本渾濁的眼中露出了濃濃的恨意。
太子心中一驚,不過麵上不顯。
“奴婢——離開仁秀宮的時候,敦郡王就站在門口,目送著奴婢離去。”
“王爺那年才十歲啊,眼中除了絕望,奴婢已看不到其它的東西。”
說出這幾句後,路管家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